“世界上隻有一種病,就是窮病。”
巨大的銀幕上,假藥騙子語重心長地教育主角。
王東握緊了拳頭,這是已故父母最大的病,也是他心裏永遠的刺。
“你都會自殺了。”
“吃個橘子吧。”
王東淚如雨下,父親自殺之前,是不是也悄悄地最後看了一眼媽媽和九歲的自己。
“四萬塊一瓶,我病了三年,吃了三年,為了買藥,房子沒了,家人也拖垮了,我不想死,我想活著。”
王東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就在數百人的影院裏嚎啕大哭。
說好的不想死,說好的想活著,您為什麼就食言了呢?
電影仍在繼續,王東淚眼朦朧,迷迷糊糊地看到了劇終。觀眾們歎息著散去,隻有王東還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雙眼空洞茫然地看著巨大的銀幕。
片尾的字幕緩緩流淌,“片尾彩蛋”四個大字突兀地出現在銀幕中央,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漸漸地占滿了整塊銀幕,又占滿了整個前排。
王東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其他的觀眾好象完全看不到這四個字,劇場的工作人員就站在這四個字裏麵,卻似乎毫無所覺。
大字忽地收縮,化作一個身穿白衣、背生雙翅的小天使,手裏抓著一個小藥瓶。她四下裏看了看,向著王東燦然一笑,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閃電般地撞向王東,衝入他的胸膛。
“恭喜,您已獲得野生小天使一隻,稱霸天下,帥哥投懷不是夢。”
等等,我要稱霸天下幹什麼?帥哥投懷?媽呀太恐怖了!
象是能聽到王東的心聲,銀鈴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嘻嘻,口誤,帥哥別介意。”
被這麼一攪和,王東低落的心情好了許多,在心裏默念道:“你別告訴我,剛才不是眼花,真的是小天使在和我說話。”
“嗯嗯,沒錯,本天使很厲害的喲。帥哥你是學醫的吧?有我幫助,成為藥神不是夢。”
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啦。呐,給你第一個能力——推陳出新,可以提升某種藥品的藥效,減輕副作用,甚至可以把一種藥變成另外一種藥。”
王東是掐著自己的肉離開影廳的。雖然他知道掐肉沒有絲毫的辨別作用,真的因為精神病而幻視、幻聽的話,任何自我評估、自我警醒都毫無意義,但他還是忍不住要掐,死勁地掐。
這實在是太離奇了啊。
走出影廳之後,第一件事當然是洗手,這大概是醫生們共有的癖好,隨便碰過什麼東西,不洗個手就是不舒服。
在洗手間的鏡子裏,他再次看見了那隻“野生小天使”——小號版的十五六歲小女孩模樣,雖然還沒長開,卻已十分的精致美麗。手裏拿著一隻小小的藥瓶,樣式很普通,卻總讓人覺得充滿了神奇的力量。
周圍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看得到她。
小天使嫌棄地看著王東:“強迫症?潔癖?看個電影而已,至於這樣洗手嗎?”
王東用右手盛了一點水,左手關上水龍頭,迅速用右手的水衝洗了左手,這才放鬆地甩了甩水:“你不懂。”
“哼。”小天使傲嬌地抬起了頭。
回到養父家破舊的小診所,王東躡手躡腳地進了門,躡手躡腳地洗漱完畢鑽上床,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用薄木板隔開的另外半個房間內,養父輕輕地歎了口氣。
又在發愁交不出小娟學費的事了吧?我不該花錢去看電影的。王東迷迷糊糊地想著,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王東照舊早早地起床,把小診所的地拖得幹幹淨淨,桌子抹得點塵不染,這才匆忙地喝了碗稀粥,吃了兩個饅頭,然後推出小娟的破自行車,一路哐當作響地騎往自己的實習醫院——林溪市平安醫院。
呼吸內科門診從來都是最擁擠最髒的,各種咳嗽、吐痰、大喘氣。王東滿眼佩服地看著自己的帶教老師——他的臉上有痰,一位老慢支病人剛剛一個劇烈咳嗽留下的傑作。老師不動聲色地擦掉,去水池那邊洗了一下,就又回來繼續診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