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最後的日子(2)(2 / 2)

讓我們回頭再看看另一個偉大的人——司馬遷。

記得有位名人說過:“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

當一個人站在命數的盡頭,回身看看深深淺淺的腳印的時候,如果誰能有一種過節的坦然與欣喜,那麼,恭喜你,你可以含笑九泉了。

這種功德圓滿後的百感交集,我是還沒到時候,但想象也許很少人有,但作為精神貴族的司馬遷肯定是會有的。

公元前99年的那個秋天,李陵帶著不足五千的步兵同匈奴八萬人馬進行了生死對抗。漢軍經過十多天的浴血奮戰,殺死了匈奴一萬多人,自身也傷亡慘重!因兵力懸殊,加上既無援兵相救,又無糧草補給,最終彈盡糧絕,幾乎全軍覆沒,李陵也力盡被俘,被迫投降!

當一幹人等都看著劉徹的臉色說話的時候,司馬遷沒有沉默!從良心上說,他不忍心看到忠心為國的李陵蒙受不白之冤,雖然是投降了,但是被迫的啊;從職責上講,他沒有辜負他小小官職賦予他大大的責任,他敢於開口,開口敢於講話,講話敢於講真話。

因此,他不顧後果地挺身而出,但他沒想到,這次挺身而出讓他掉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因為他被認定為替亂臣賊子辯護。

在一個文化屈從權勢的年代中,司馬遷站成了一棵孤獨的樹,是一棵孤獨地看守心靈月亮的樹,也正是這種堅韌的姿勢沒有讓我們在黑夜裏沉沉昏睡。

曆史是從來不能屈服的,司馬遷捍衛了它。

對司馬遷的一生造成重大影響的,除了“李陵事件”之外,另一件就是撰寫《史記》。

從公元前108年開始整理史料,為寫《史記》做準備,到公元前91年正式完成《史記》,司馬遷整整花了十八年時間。

十八年可以夠一個男兒再次超度成為一條好漢。

但這十八年對於司馬遷來說卻不是一個值得紀念的過程,尤其是受宮刑後的七年,對司馬遷來說,太長了。

受宮刑以後,司馬遷每次想到自己所受的奇恥大辱,就汗流浹背,渾身濕透,“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由此可見,這次人生的巨變對司馬遷的打擊是非常巨大的,它讓司馬遷的精神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到現在我都不能理解,度日如年的司馬遷心中到底存在著什麼樣的力量,讓他能壓抑心頭怒卷的狂濤,專心致誌地投入到《史記》的寫作中呢?是怎樣的心境讓他有“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這樣的感歎。

但就是這樣,司馬遷仍然沒有把《史記》寫成一部尖銳的控訴史,他依然以他的基本客觀感動著世人。寫作成了他此時唯一的寄托。他日日不停,夜夜不息,經過十八年的癡心澆灌,他終於完成了父親臨終前的囑托,終於完成了自己“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心願,終於洗雪了自己所受的奇恥大辱!當司馬遷寫完最後一筆的時候,他的心中一定充滿了難以形容的喜悅!蘇軾說:“古之立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誌。”這也可作為司馬遷的寫照吧!

論起絮叨別人家長裏短的本事,司馬遷可算是第一流的高手,這種議論當然不是居委會大媽式的風格。

在千言萬字的《史記》中,我們很少看到司馬遷對自己家事的嘮叨,他絕少提及革命家史,這是典型的“廚子家裏沒有好鍋灶”。

但寫曆史的畢竟不隻他一人,我們還是從別人的文字中看到了一個完整的司馬遷。

司馬遷他們家祖上在周朝的時候就是史官,到了他老爸司馬談那裏,又重新端上了這個飯碗,幹起了祖宗的本行。所以司馬遷是正經八百、根紅苗正的史學世家出身。

據司馬遷自己說,他小時候幹過體力活,這一說到體力活,就不得不透著那麼一股子苦大仇深。不過過去的文人倒是很愛把自個兒往勞動人民隊伍紮一下,這麼一個猛子下去,上來的時候就顯得自己倍兒樸實。說起某某大臣清廉的時候,最極致的例子就是人家吃的菜都是自己種的。

這個問題不重要,就算是體驗生活吧。司馬遷從十歲的時候就開始讀古文,接受那個時候的教育了。司馬遷所處的時代,恰好是漢武帝劉徹聽從董仲舒建議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主流文學就是儒學,那個時候老董的名氣不比周傑倫小。待到司馬遷家搬到京城後,學術界的大腕董仲舒成了司馬遷的導師,所以,這司馬遷的基本馬步打得是特別紮實。

司馬遷老子司馬談的收入在當時不算高,但司馬遷到了二十歲,老頭子狠心下了血本,現在的這些個愛徒步旅行的“驢友”說起來都是人家司馬遷玩剩下的。

在這次為期兩年的自費旅行裏,司馬遷每到一個地方就考察風土人情,做了大量實地采訪,這正好為日後寫《史記》打下了實踐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