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星墜(1 / 2)

第二日早上,晨露起的稍有些晚,今天她是下午當值,剛剛梳洗完畢,瞿雲居然來了。

他繞過前殿,來到這清淨院落,不由感慨:“原來還是你這最為幽靜!”

晨露親手煮了茶給他,卻見瞿雲慌忙擺手道:“饒了我吧,我還想多活兩年——經你手調製的食物,實在難以下咽。”他端起瓷碗,輕嗅了一下,苦笑道:“果然……你又用燒過頭的水來煮茶,這樣的澀重,除了你,別人絕難做出。”

晨露不禁羞惱,晶瑩麵容上生出一層淡淡緋紅,一把奪過茶盞,嗔道:“不想喝就別喝!一個男子漢,還這麼婆媽挑剔!不想想在山上,都是你做飯的……”最後一句,聲音越說越小,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瞿雲哈哈一笑,靈巧的奪過茶盞,一邊躲閃著晨露,一邊喝了一大口,這才滿足的歎道:“這才是你的獨門手藝啊!”

在這裏,他興致很高,人到中年的儒雅穩重,似乎都消失無蹤,仿佛歲月不曾流逝,他和她,仍是師父門下兩個愛鬥嘴的弟子。

“對了,我記得你也有個小丫鬟服侍的,怎麼讓你親手做這些瑣事?”

“飲食方麵,我不願任何人插手。”

晨露隻是簡單答道,那聲音中微帶的一絲異樣,卻讓瞿雲瞬間明了,二十六年前的那盞“牽機”,在她心裏,留下了怎樣的噩夢。

逝水如斯,歲月永不停留,他們,也早已不再是,那無憂無慮的少年男女。

他歎了一口氣,換了話題:“小宸,你真準備插手梅嬪的事?”

晨露無奈道:“我並非同情心過剩,也不愛淌混水,不過你家皇上讓我住在這,就是為了讓我就近保護她,為了博得他的信任,我才不得已管了這事。”

“小宸……這樣很危險!”

晨露冷笑道:“若是要向‘她’複仇,什麼法子都是危險的,在這裏,皇帝反而能成為我的護身符。”

瞿雲歎了口氣,知道勸不住她,隻得拉過她的手,以自身真氣,引導她那微弱的內力運行。這是他唯一能給她的保障。

一番勞動,兩人都額頭見汗,晨露自覺得益非淺,苦笑道:“看來這具身體還真不練武的材料……昨天在禦花園裏,我在牙牌中貫足真氣,也不過讓人微微吃痛,真是無用!”

她把昨天的情況又說了一遍,很肯定道:“我不會看錯,那個侍女掌心那道紅印,分明是極北摩訶教的‘冥焰掌’,若是被她按住腰間穴道,梅嬪晚上就會小產而死。”

她有些憤怒——隻因為宮宴初見時,她對周貴妃,這有著魏晉氣韻的女子,頗有好感。

那樣從容不迫,英姿颯颯的女子,竟也和那群爭風吃醋,構陷暗害的宮中婦人一樣……

她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你還是把這件事彙報給皇帝吧,估計兩邊的侍女都會緘默不說——也讓他知道知道,我的差事有多累人!”

下午,淅淅瀝瀝竟下起雨來,晨露撐起一柄水墨描繪的紙傘,走出院門,看著滿地青翠欲滴,她撇開平日的院門,從側邊小徑繞行。

一直走到前殿側廂的位置,卻見嶽姑姑領著一個中年婦人,貼著廊下,又輕又急的走著。

她有些驚惶模樣,不料一抬頭,卻見晨露正在眼前站著。

她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尚儀大人下午當值嗎?”

未等晨露開口,她又笑,指了指身後跟著的婦人:“這是前頭的老宮人,娘娘想問問她一些古記掌故,也好避開忌諱。”

晨露不置可否的掃了那婦人一眼,那走路姿勢、那身匆忙而就的宮裝,就顯示出蹊蹺。

再看她手裏,有一個包得方正的物事,倒象是個小箱。

她不動聲色的寒暄幾句,這才離開。

一盞茶後,她來到梅嬪的寢殿外,貼著窗欞,小心地把窗上輕絹挑開一條逢。

隻聽得裏麵一個婦人聲氣:“娘娘容稟,您的身子並不要緊,不過是虛寒內蘊,肝氣有些鬱積,吃些藥就不妨了。”

梅嬪有些不耐道:“這些話太醫也會說,我想知道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

裏麵靜默了片刻,那婦人才道:“老身恬為杏林中人,醫者父母心,論理是不該窺視天機,不過梅老爺已經把您的苦楚都說了,即如此,就讓老身用家傳的‘線脈’來一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