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千金(1 / 2)

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孩……

忽律王子遣退了前來請罪的將領,隨意坐在九龍檀木椅上,如此想道。

他匆匆趕回,隻見到一片狼藉,破爛的帳篷,懊惱沮喪的兵士們,滿地汪洋著急救的水,混合著黝黑的殘木焦炭,受驚的馬被擊斃在一旁,之前它已經踏傷了三人,有一個頸骨斷折,眼看不能活了。

這僅是一處,還有朱雀門、苗街……再加上慘遭屠殺的先鋒營一眾,軍中損失實在慘重。

他呷了一口茶,洞庭碧螺春的香味悠長纏綿。

他眯起眼,想著她墜下城牆時,那驚鴻一瞥。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他想起《洛神賦》中的句子,原本以為那不過是文辭的誇張。見到了她,卻隻歎世間辭藻,尤不及真人萬一。

她不過十二三歲,就已然如此,若稍稍長成,會是何等風華……

忽律覺得自己和族中那些半夜到姑娘帳外唱歌的男子一樣,光是想象,就已經心神不寧。

他生來智超常人,機緣巧合,又蒙“摩訶教”久已閉關的世尊青眼,收為弟子,雖隻有十七,整個草原都視他為下一任的大可汗。不知有多少美麗的少女,願意為他獻上自己的紗巾,可他卻一概婉拒。

如今,這樣一個謎一般的少女,卻讓他如此牽掛。

他想起,她墜下城樓時,那份決絕剛烈,一份苦澀,漸漸映上心頭。

兀魯元帥進入時,驚訝的發現,年輕睿智的王子,正在呆呆想著什麼,臉上微有愁容。

他雖然是一軍統帥,卻對名義上來隨軍學習的王子敬服異常,他是看著忽律長大的,笑著說道:“我們老人說的好,滿天的烏雲也遮不住太陽金光——這些奸細不過意識得逞,王子你何必在意?”

忽律起身,為他端來靠椅,才笑道:“兀魯叔叔辛苦,雲州一役,情況如何?”

兀魯率領大部,前去追擊潰退的殘兵,昨夜晚間才回京,不料一早就出了這事,叔侄二人還未曾會麵。

“雖然勝了,可是很多殘兵都逃散了,看方向,估計去投所謂的義軍中了,不可大意啊……”

兀魯感歎道,長年的戎馬生涯讓他的腿隱隱作痛:“我軍悍勇,可以一敵三,但中原人口繁多,真能團結一致,我軍恐怕要吃大虧。”

忽律一笑:“若真能如此,哪有我們的立錐之地——天朝以禮儀自許,可自身永遠爭鬥不休,為了那張龍椅禦座,幾股義軍必不能同舟共濟。”

兀魯元帥想起一事,納罕道:“聽說昨夜有人殺入先鋒營的一部,你和此人追鬥了半宿——什麼人有這等能耐?”

忽律笑容一凝,眼前又浮現那絕世姿容,那一笑一怒,一劍一招。

“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

他看著元帥驚訝的神情——

“女子之中,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強者……也從未見過,那樣美的人……

兀魯元帥回到居處,想起王子那一笑的神情,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擔憂。

韃靼人中,男女情愛較為坦率,一般十四五歲就有了愛侶,忽律身為下一任繼承人,無論各部公主,還是遠近聞名的美人,都毫無興致。

這次,他居然為了那個來曆不明的女子,露出了那樣神情——

惆悵,愛戀,憂愁……

年近花甲的老人,思索著,片刻以後,他召來一位投降的漢官,問道:

“此地有哪幾家的女兒,美麗絕倫,可以耀亮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