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他亦是求之不得——‘彌突’會盟將會無限延後。”
元祈亦是謀略深重,一聽就明了了其中訣竅。
若是自己出兵,忽律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將‘彌突’會議無限期推遲,戰爭其間,某些族長發生什麼意外,那可真隻能怨長生天了。
想到此處,元祈笑了,眼中鋒芒,如歸鞘寶劍,深不可測。
一陣壓抑的咳嗽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過身,隻見晨露撫住胸口,咳得伏在桌上。
元祈一個箭步到她身邊,一按脈息,覺得短促凝滯,顯然是內傷又發的緣故。
他心中大痛,看著少女蹙眉,仿佛有一隻手在自己心口抓出淋漓血痕。
“你閉上眼。”他仿佛下了什麼決心,卻對著少女輕鬆笑道。
晨露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眼睫微微顫動,終於閉上眼。
下一刻,一個圓如鴿卵的小丸被放入她的口中。
“把它含化,然後咽下去。”
她照做,睜開眼,元祈目光炯炯,灼熱,然而溫柔。
“這是父皇命人尋遍天下高人,為我配製的‘九轉還魂丹’。”
他收起腰間錦囊,看那樣式,自小就帶在身邊。
他仿佛不能承受少女清冽目光的凝視,轉身離去了。
元祈離去後,瞿雲走了進來,他已經在外等候了一會。
“看他神情頗為欣悅,你們相談甚歡?”
瞿雲幾乎是驚奇的。
“你擔心我會殺了他?”
“看你醒來後的瘋狂神情,我真是有此擔心——他長的太像元旭了!”
瞿雲靜靜的開口道:“你看著他的時候,經常眯起眼,這世上,隻有我知道,這是你殺心大起的緣故。”
他目光銳利的看著晨露:“你居然在對他笑,為什麼?”
“小雲,你是在吃醋嗎?”
她輕笑,半晌,才收斂了笑意:“正如你所說,要讓林媛這賤人生不如死,最好的辦法,就是挑唆他們母子自相殘殺——隻有把皇帝控製在我掌心,才能遂我心願!”
她語意森冷,不複方才的輕盈淺笑,流麗婉轉,仿佛是另一個人。
“你已經做到了……我看著皇帝長大,他自小就城府深重,不輕易相信任何人,可是,他已經迷上你了!”
“也許是吧……你看!”
晨露沒有反駁,她有些惆悵的望著天邊,喉頭一動,吐出一顆完好無損的丹丸。
“他給了我這個!”
瞿雲仔細一看,大吃一驚:“這是他自小佩帶的保命之物,竟是給了你!”
晨露這才放回口中,以舌攪化,任由它融化,她逐漸感覺到一陣熱力——
“他把這個給我,非要看著我服下,可是……”
仿佛被熱氣蒸的氤氳,她眼神迷蒙:“自‘那日’以後,我又怎會,輕易服下任何人給的東西?”
瞿雲聽著這低低呢喃,心痛如絞。
第二日,晨露還在床塌上靜養,就聽見宮人們都在傳說,皇帝在太和殿正式接見了韃靼使者。
晨露沒有急著前去,她微笑著,想著此時金鑾殿中,是何等的精彩熱鬧。
日光照入整個寢殿,窗外春光明媚,燕雀呢喃。
她慢慢起身,任由幾個侍婢服侍著了中衣,等到她們拿起胭脂,花鈿,並珠簪步搖時,她輕輕一笑,揮手止住了她們——
“我自己來吧!”
鏡中映入清秀稚嫩的容顏,仍是蒼白,卻不再有那種青白的虛幻,那清冽雙眸一掃,顧盼之間,宛如寒玉冰雪。
她絲毫沒有描眉點唇,仿佛嫌這脂粉會汙了麵容,瞧也不瞧一眼,自己動手,梳了發髻,在盤中挑了一支碧色流轉的翡翠步搖,斜斜插於烏發之間。
她披上以寒絹裁就的雲月宮裝,就那樣,隨意的倚在窗邊。
梅貴嬪進入寢殿後,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