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站在窗前,低低的說道,如雪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更顯得朦朧飄忽,仿若鬼魅精靈,一伸手,就要化為虛幻。
元祈挽著皇後上了步輦,朝著昭陽宮而去。
皇後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一邊輕笑著,一邊低低說起以前趣事——
“那時候,我急著跑出來見你,結果摔了個踉蹌,衣帶都散落開來,我羞得兩天不敢見你……”
星光映著她微微憔悴的容顏,映出淡淡的粉潤,宜喜宜嗔的表情。
“朕記得的。”
元祈答了一句,平靜的聲音下,亦有淡淡惆悵。
兩人回到了昭陽宮,早有管事姑姑備下洗漱用具,一番滌塵後,帝後各自更衣,躺到了牙床之上。
元祈靜靜躺著,有些疲倦,一道溫潤怯怯的聲音傳來:“祈哥哥……”
有多久,她沒有這樣叫了?
他有些茫然,也有些久違的感動,緩緩的,接住了那伸來的柔荑。
皇後握著那寬厚有力的大手,不禁情動,低低又喚了一聲:“快睡罷……”
她羞意上湧,聲如蚊呐一般。
元祈伸過手,正要解她小衣的珠扣,隻聽得外麵一片人聲鼎沸,仿佛有什麼人被攔在了門外——
“發生了什麼事?!”
他起身問道。
“稟報……萬歲……”
秦喜掙脫了管事姑姑的糾纏,氣急而顫抖著,說道:“梅娘娘突然不好……怕是……”
他不敢把那個不祥的字眼說出來,惟恐龍顏大怒。
什麼?!
元祈覺得不可思議,宴席之上,梅貴嬪還是神采奕奕,沒有什麼病容,怎會在幾個時辰之內,就病得這般凶險?
“可靠嗎?是誰報來的?!”
皇後披了件衫子,隨著步出,她鬢橫釵亂,眉宇間滿是壓抑的怒氣與懊惱——
“千真萬確,娘娘。”
元祈不語,起身由秦喜服侍著,迅速穿好了衣袍,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昭陽宮,一邊問道:“請禦醫了嗎?”
暢春宮中一片混亂,梅貴嬪麵若金紙,奄奄一息,隻是不停得痙攣顫抖著,一會子混身滾燙,一會子又象寒冰一樣,嘴裏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讓周圍侍女都手足無措。
嶽姑姑倚在床邊慟哭,周圍幾個大宮女也在小聲抽泣。
元祈看著這群女人,不由眼花心煩,他遣散了所有人,卻發現窗邊有一人,倚立於帷幕之下。
“是我,皇上。”
夜風吹得她衣袂紛飛,冰雪一般的黑眸,拂去他酒意的燥熱——
“你在這裏做什麼?”
“救人。”
“你有救她的法子?”
元祈有些詫異地問道,看了看床上的梅貴嬪:“她到底怎麼了?”
晨露沒有回答,冥冥中,仿佛有一聲歎息傳來,半晌,她才道:“不,不是救她。”
迎著元祈的目光,她緩緩道:“是為了救你。”
嶽姑姑在外麵焦急等著,也不知道尚儀與皇上說了些什麼,一刻之後,大門打開了,晨露靜靜走出,隻留下一句吩咐:“好生伺候皇上和梅娘娘!”
嶽姑姑是過來人,瞧著晨露以目示意,就明白了幾分,她摒退了其餘宮女,自己親自守在門外。
隻聽得裏麵傳來微微的喘息,還有幾句微渺的說話,衣料摩挲的聲響,她也不作聲,老臉有些微紅發燙。
大半個時辰以後,裏麵傳來低低傳喚——
“茶。”
她連忙取來兩盞碧螺春,一隻大手伸出,端了回去。
這漫長一夜,對於某些人來說,怕是注定無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