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結發(1 / 2)

“寵妾滅妻?”

元祈的臉上浮現一道森峻笑容,濃若點漆的眸子閃著怒光,有膽小的禦侍,看著他的樣子,已經驚得快暈厥過去。

“全數給朕退下!”

皇帝低喝道,從人們巴不得這一聲,慌忙離開,晨露也要退下,卻被皇帝止住了——

“你給朕磨墨。”

他轉過頭,對著皇後道:

“你倒還記得自己是中宮?!且瞧瞧你這樣子,瘋癲張狂,靖安公平日裏就這麼教養你的?”

皇帝瞧著她,瘦削憔悴,卻滿是怨毒的麵容,冷笑著說道,詞鋒刁毒狠厲,毫不留情。

“臣妾的父親……哼哼,他老人家‘為國盡忠’,受了韃靼刺客的暗襲,正是生死不知呢!”

皇後笑聲中帶著嘲諷,她扶了扶身上嫣紅氤氳的鑲金絲半臂,在珠玉璀璨間,笑得哀怨沉痛,那雙黑而大的眼,因著笑容,仿佛一池深潭,被驚起波紋,支離破碎。

晨露在旁看得真切,一時心口仿佛被什麼尖銳之物抓過,疼痛如絞——

那笑容,何其相似?不正是,自己氣絕之時,在妝鏡之中看見的,最後光景?

那樣決絕的,痛入骨髓的,杜鵑啼血一般的,無音之傷……

這一瞬間,她恍惚看到了自己。

她環住肩,拚力抑製自己的顫抖,卻隻聽皇帝聞言,稍稍放緩了語氣道:“靖安公負傷在床,你若是願意回去伺奉左右,朕也必定允你歸寧,若是論到全套的鸞駕鹵薄,又有誰能越過你的位份去?!”

這本是中肯之言,皇後若是善罷甘休,趁著台階下場,則是皆大歡喜,可她偏是不領情,卻道:“皇上不是說了嗎,家父是‘因公負傷’,那也算是我一門忠烈,沒什麼好擔憂的——臣妾隻怕自己,會走了前朝王皇後的老路!”

這話一說,氣氛又是一僵,前朝王皇後本是景樂帝的正宮,卻被寵妃中傷,被打入冷宮,賜下鴆酒,據說她死狀慘厲,口中流血,詛咒著皇帝和“那小妖精”,不久,景樂帝就死於韃靼刀下,倒是應驗了她的咒誓。

元祈見她仍是桀驁不遜,言辭之間,甚至對父親的被刺,很有疑慮,他再也不能容忍,怒喝道:“你竟是這般的無父無君!”

皇後凝眸望著他,一時之間,迷離恍惚:“皇上,我並非是在詛咒——你莫非忘記了,新婚燕爾,對我說的話了?”

她仿佛沉浸在往事之中:“那時我聽說,昭陽宮的舊址,乃是前朝的冷宮,王皇後就是殞命於此……你安慰我說,你絕不會如景樂帝一般,負心薄幸,如今,言猶在耳,你卻做了如此寒心之事,你讓我情何以堪?!”

她說到此處,聲音激越嘶啞,不能自已。

“我早已失去了你的心,如今,連唯一的中宮榮耀,這鸞駕鹵薄的尊貴,你也要賞賜給別人!

這樣的事,我絕不容許!”

皇後的眼中,耀眼閃亮,如同兩簇鬼火,幽幽駭人。

那瑩亮眼眸之中,是身處絕境的瘋狂,絕望,以及,沉鬱心痛。

元祈望著她,半晌,才開口——

“你竟是在怪朕薄幸?!”

他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皺眉冷笑道:“朕的誓言,是對著那個溫婉喜人,純淨如水的女子許下的,不是你這等蛇蠍毒婦!你捫心自問,這三四年間,你為了防止後宮女子誕下皇子,使了多少見不得人的手段,你的手上沾了這些血腥,還有臉說朕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