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她驀然驚覺,物是人非。前塵難追。
如今。想起那一日,她似悲似喜。有萬千感慨,卻空餘塊壘於心中。
她又想起這軀體原本的主人,那可憐柔弱地小宮女,她死於齊妃的杖責之下,如今黃泉相見,豈非也是既痛且快?
……
她正在浮想聯翩,元祈的聲音,帶著倦懶的醉意,若有若無的飄蕩在夜風中——
“我這一生,最為欣悅、最為苦痛的,是今日……”
他話沒說完,酒意上湧,便陷入酣睡之中。
夜色如墨,無聲息的逼染上來,這一殿靜謐,仿佛便是永恒。
晨露醒來時,天色已然大亮,一個時辰之前,她感覺屏風那端,元祈已悄然起身,不及細想,便自顧睡去。
她微一動作,便有守在殿外的一行宮女捧著梳洗用具和新衣,盈盈入內拜見。
她地侍婢寶兒也匆匆跑入,急得漲紅了臉,卻是手足無措。
她是最初時候撥在她名下的,仍是一團孩氣,並不是手腳多伶俐的人,見著這場麵,自己先心怯手顫,欲要伸手去接,卻也不知道如何行事。
“把洗漱用具留下便罷。”
晨露淡淡吩咐了,看了一眼這眾多的宮人,問道:“是內務府把你們撥到這裏的?”
為首地是一位低階女官,已有二十七八,並不很年輕,卻別有一種婉約端正,她上前參拜道:“娘娘宮中的人手太少,所以總管大人特地讓奴婢們前來服侍。”
晨露略瞥了一眼,就不再關心——仔細端詳也沒什麼用,這中間不知道有多少是他人的奸細,先讓她們安生下來再說。
按例新妃要清晨朝見帝後,她到得乾清宮時候,卻見太後的禦座空著,皇後亦是臉色蒼白,六月地天,都是包裹得嚴嚴實實,仍在輕輕顫抖。
林家的女子,不知為何,心脈都有所缺陷,所以不時會有疾患發作,這般體弱多病,瞧來卻別有一種嬌弱的楚楚風致。
元祈一身玄色繡金的皇袍,端坐正中,神色之間,仍是一貫的鎮定自若。
“太後的舊疾又發作了,所以不能前來。”
他淡淡的解釋了一句,便不再說話,隻是深深凝視著晨露。
皇後正被病痛折磨的臉上,一道冷戾一閃即逝,她勉強笑道:“晨妹妹不必拘禮,我今日身子不爽,一些虛禮就不說了,妹妹明慧通達,今後盼著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呢!”
她本來是尋常地客套,皇帝聽著她這話,偏偏就著話音道:“皇後所言極是,如今你晉升為妃,少不得協助她管理這六宮事務——皇後素來體弱,一些瑣碎的事,由你料理了便是。”
晨露聞弦歌而知雅意,嫣然笑道:“皇上有旨,我必盡上綿薄之力。”
皇後見他們言語默契,知道早有預謀,正要反駁,卻想起周齊二妃襄助宮務的先例,不由一時氣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