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露出一道微笑,淒婉,然而寧靜。隨即睜開眼。
下一瞬,那微笑因眸中地冰冷犀利,而轉為詭譎——
對不起……‘她埋首在元祈懷裏,對著這寬廣胸膛中那一顆心,默默說道。
夜色如瞑,居然下起了大雨,幽黑至藍的蒼穹中,無數水流從天階落下。遮住了一切的聲響。也遮蓋了人間繁華若夢。
慈寧宮門緊閉,寢殿中滿是熏香的紫煙。迷離氤氳中,仿佛有無窮的夢魘藏身。
太後跪坐榻上,努力搗住胸口地絞痛,以咬牙的痛楚來抵禦眼前不斷出現的鬼魅身影。
“所有被你害死的人,都一一見過了吧……”
清渺地低語,伴隨著熏香的微微稀散,太後清醒了些,抬頭看向宛然洞開的殿門。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如今外間都在傳說,太後與王大將軍曖昧有私,他為了救你而死,你卻隻是被終身幽禁,實在是天壤之別啊……”
近乎惡毒的諷刺,從逐漸出現的清雅身影口中吐出,在寢殿中形成重重回音。
太後費力看去,卻見來人隻著一襲白衣,雪一般的麵容幾乎要溶入熒熒燭光之中,雙眸卻是幽黑空寂,瞳仁中那深不見底的一點,竟讓她生出無邊的悚然。
“你來做什麼……”
太後微微喘息著,卻不願示弱,口中隻是冷笑道:“我那不孝之子遣你來地麼?”
“是我自己要來的……我來看你最後的下場。”
宛如冰玉落地,森寒中帶著無邊的怨毒,太後不禁一驚,愕然抬頭——
“香熏的氣味如何?是不是讓你見到了許多故人……”
太後聞言急急起身,踉蹌著行到香爐旁,以袖拂倒了爐身,紫煙卻仍是渺然不散。
“徒勞無功……你真的已經老了!”
低沉的冷笑聲在殿中響起,仿佛岩漿都在這一瞬冷卻凝固,“當初你與他苟且私通,以一杯牽機陷我於死地的勇氣到哪裏去了?!”
虛空中,有什麼冰涼地東西掐住了太後地喉嚨。
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近乎茫然地,緩緩抬頭——
“你說什麼……”
“你怕我化作厲鬼來向你索命,在宸宮之中貼上密密符咒,這二十六年來,你以為可以高枕無憂——可惜哪……人算不如天算。”
低低的聲音,在殿中回響,太後在這一刻眼前一暗,仿佛有無數枝蔓從黃泉中攀附伸來,將自己竭力拖下——
“不可能的!你已經死了,死在先帝的牽機之下……”
她近乎狂亂地拿起燈燭,明滅閃爍的火焰將對麵的人影照亮。
那一雙清冽出塵的黑眸,穿過記憶輪回,穿過那黃泉忘川,停駐在眼前。
大雨傾瀉如注,碩大的雨點敲打琉璃明瓦,飛簷下鐵馬在叮當急響,奔騰轟鳴好不熱鬧。
太後聽到自己輕輕笑了,笑聲在寢殿中顯得格外詭異——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