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際隻剩最後一抹餘暉。
白翹一瘸一拐打著赤腳回家,長著薄繭的腳掌被尖利的石子劃破,血水和髒汙泥土混合,沾粘在腳上。
身上尖銳的疼痛撕扯她的神經,咬牙隱忍。
想到那兩頭瘋牛凶殘的博弈,最後兩敗俱傷的倒在地上,心裏一陣愉悅。不知劉氏知道她寶貝的兩頭水牛死了,而她活生生的站在她麵前,會怎樣?
遠遠的望去,便看到劉氏搬著長凳坐在院門口,看到她徐徐走來,雙眼瞪大,詫異的站起身。
“你怎麼回來了?”心裏的話脫口而出,看著白翹譏諷的笑,察覺不對,訕笑道:“我說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白翹斜靠在院門口門框上,冷冷的打量著劉氏,從她的表情和反應裏印證那塊紅布是她放的。
難道,上次在山上也是她想害死她?可她那時的表情不像作假。
“嬸嬸,我喂牛的時候,它們突然發瘋,追著我跑,到了稻田裏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對撞,都死了。”白翹低著頭,話裏帶著濃濃的鼻音,雙肩不知道是哭泣抖動,還是因為害怕。
劉氏腦袋發懵,險些站不住。
牛死了?能抵她全部家當的牛死了?
胸口仿佛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塊,憋得她快要窒息。
這一切都是背著家裏那口子做的,要是他知道是怎麼回事,打死她的心都會有。想著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嘴角泛白,死死的抓著白翹纖細的手臂,“死丫頭,你騙我的對不對?牛怎麼那麼容易死,平時那殺牛的都要用電打暈才能殺死…”說到最後,喃喃的自言自語。
“兩頭牛的角都撞斷,插進了一頭牛的眼珠子裏,看到紅色的血,更加發狂,我也想阻止,可我沒辦法,不然會撞死我。”白翹垮著臉,慌亂的解釋。
這句話無疑在劉氏心口撒鹽,絕了她的幻想。
眯縫大的眼像淬了毒,口無遮攔的咒罵:“怎麼就不撞死你?”
揚手給白翹一耳光,在快觸到臉頰時,被白翹捏住,眼底劃過冷光,也不再裝,晦暗不明的盯著她:“筐裏的紅布是你放的?”
劉氏用蠻力掙脫,刻薄的叫罵道:“是,我上輩子做了什麼缺德事,讓你這輩子這樣來禍害我,你老實說,坤兒是不是你叫人打殘的?”
白翹抿緊唇,想這這段時間是弄得家宅不寧,也難怪她恨不得她去死,更是把白坤的事聯想到她頭上。
“說話要講證據,我營養不良的小身板,能把人高馬大的男人打殘?是你太看得起我,還是你兒子太——窩囊?”白翹受夠了劉氏的潑辣勁,她隨時都可以離開這山窩窩,沒必要看她臉色。
劉氏一愣,沒想到平時懦弱的白翹敢回嘴,拾起地上的長棍劈頭打來。唯一的想法是把罪名推到白翹頭上,讓白明生收拾她。“我打死你這畜牲,打死你沒良心的小賤人,那兩頭牛絕對是你弄死的,還不承認?”
眼見棍子打到手臂上,白翹肯定得躲,一側身,眼尖的看到門口臉色陰沉的白明生,定定的站著給劉氏打,眼淚像開了閥門的水龍頭,“嬸嬸,你把紅布給我讓牛撞我,可沒想到牛看到紅布就瘋了,我嚇的滾落到坡下,紅布掉在地上,兩頭撞了起來,幾下就撞死了,真的不是我…不管我的事…”
白翹哭紅了眼,嗓子沙啞,雙手護著頭蹲在地上,滿腹委屈的任由劉氏毒打。
白明生黝黑的手握緊了手上的繩索,聽到白翹最後一句話,額頭的青筋突突跳動,幾步上來推開白翹,抓住那根打斷一截的木棍,扔在地上,揚手照著劉氏肥厚的臉一巴掌揮去。
“啪——”
“死三八,你要怎麼對她都行,居然歹毒的要弄死她,你叫我怎麼跟我哥交代?這個家就因為你,多病多災,都是報應,你怨得了別人?”白明生一肚子怒火,打一巴掌不解氣,拳頭腳全部朝劉氏身上招呼,打的劉氏在地上打滾,哭天喊地。
隔壁的鄰居被驚動,紛紛走出來看熱鬧,臉上帶笑,劉氏名聲本就不好,不但潑辣愛占小便宜,還到處生事,哪裏吵架都能看到她,大多都是她在一邊煽動,這次看白明生發飆,心裏暗爽:打得好,打死這作孽的。
白翹看到白明生凶狠的樣子,暗暗咂舌,真看不出來他發狠挺男人的。
看著發紅的手臂,沉著臉進屋,路過白坤的屋子時,聽到裏麵傳出白蓮的怒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