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園,小侄女牽著姑姑的手,張大眼睛問道:“姑姑,姑父呢?爸爸說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但我又聽見媽媽說下星期是姑父的周年,要去祭他。姑父是死了嗎?”
姑父死了?嗯,是吧。”霜若有所思。
小侄女來後的幾天,霜明顯恢複了許多。跟父母不斷地說話,但他們都回避著石這個話題。到了石的周年這一天,中午母親去叫霜吃飯時,卻發現霜不在家裏。正狐疑時,兒子的電話來了,霜在石的墓前。
當父母趕到時,隻見霜靠坐在墓碑前,穿著結婚那天穿的禮服,眼睛閉著但嘴邊卻帶著微笑。她的哥哥和嫂子站在她的麵前,眼睛都已哭得紅腫,霜的母親一下便昏了過去,父親渾身顫抖著走近,看到碑前上霜用血寫下了幾句話:
如果在天堂遇見你,你還記不記得我是誰?
如果在天堂遇見你,你是否還像過去?
我必須堅強,但我做不到。
我不屬於這兒,我隻屬於你。
如果在天堂遇見你,你會不會握緊我的手?
如果在天堂遇見你,你會不會幫助我堅強?
我要尋找從黑夜到白晝的路,因為我知道我要找到你。
請帶我走吧,我相信天堂裏定會有安寧。
她是個狐狸精
她是個狐狸精
林小媚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家裏每個人的臉都是陰沉的,沒人喜歡她。就是因為她,我的父親跟母親離婚了。
半年後,她和父親領了結婚證,沒舉行婚禮,把自己簡單的行李搬過來,就算是把自己嫁了。
第二天,她回娘家的時候,堅持帶上了我。她的父親看來也容不得她搶來的婚姻,餘氣未消,甚至躲出家門不見她,盡管她是他惟一的女兒。
她帶著我在身邊,竭力對她的母親誇我聽話,拿著糖,讓我叫她“媽媽”。11歲的我能做的就是接過來,扔掉,瞪著眼睛狠狠地喊她:狐狸精!她的母親在旁邊站著,緊緊抓住她的手,心疼地流了滿臉的淚。她攆著她的母親去客廳,走到房間門口時,忽然回身對我笑了,她說,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很美?
我見過無恥的,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我扭過臉去,不屑一顧。“狐狸精”,此後便成了我喊她的代號。
在那個時候,生活作風問題還是考察幹部的一項重要標準,所以我父親的仕途就此低迷。整整半年,家裏幾乎沒人給她好臉色。我看到過爸爸寫給遠在上海的二叔的信,他說:“其實出軌隻是為了獵奇,哪想到她會那樣執著,你嫂子又是個容不得婚姻瑕疵的女人……所以就隻有離了。其實我心裏也不好受……”
我故意把那封信扔在她的梳妝台上。我以為她會哭會鬧,沒想到她依然一個人把婚姻經營得津津有味。她喜歡買各種鮮花裝扮我們的家,會花一下午的時間煲湯;她記得全家每個人的生日,並且會買來禮品,安靜地放在我們床前。
果然心狠手辣
初中時,我早早學會了吸煙,逃學,打架,像個女阿飛。父親辭職下海後,生意做得越來越大,根本沒有時間管我,而她,就整天跟在我身後好說歹說地勸。心情好時,我會一聲不吭;心情不好時,我會仰著臉,一臉天真地問她:“我要是有親媽在,會這樣嗎?!”她就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臉上的表情無法形容。
奶奶有時候會站在她那邊,說我不懂事,她說,不關心你的人才懶得說你,你別不知道好歹……我心裏很煩,你看,這才幾年,她就把我奶奶也糊弄了。
我心安理得地扔了書包坐在網吧裏玩遊戲。有次,她跑遍了網吧去找我,找到我時,被一群半大的小子戲弄,他們都喊著她“狐狸精”。她不動聲色,拿出100塊錢還有三盒駱駝香煙,她說:“抽不完這些煙,玩不完這些錢,你就不許離開。不然,我告訴你爸爸!”
我們都以為她腦子出了問題。等到她氣定神閑地在我身邊坐定的時候,等到我覺得時間無比漫長,我才抽了一盒煙,上了不到七個小時網的時候,我才知道她多麼惡毒……她把已經暈頭轉向的我領出網吧,問我,以後還來嗎?我還暈著,她說,沒這點能耐,裝什麼成熟,該幹嘛幹嘛去吧。
我果然回了學校,因為她說:“別以為我歉疚!以後我不管你了,你就給你媽丟臉吧!”我咬著牙,發著狠回到教室。那個網吧,後來因為被人舉報,很快就關了。隔壁大兵說是她幹的,我知道她能幹出來,這個心狠手辣的狐狸精。
打著鬧著,日子一天天滑過去,我已經長大了。
做了當年的她
父親的生意越做越大,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我所有的生活都是她在打點。高三的時候,老師偶然提起的複習資料,她總能第一時間搞到。我畢業分配的時候,也是她,低眉順眼地去找她的同學。那時,我已經知道她的好,不過,我最小的姑姑說,甭上她的當,她還不是怕老了以後,你不管她。
我不知道姑姑說的對不對,我隻看見,坐在旁邊喝茶的爺爺,狠狠地敲了小姑一拐杖。
我以為歲月的流逝會讓我們的關係親密些,畢竟,她跟我的父親已經結婚那麼多年,而我的母親也早已結婚生子,有了新的幸福家庭。母親甚至說,覺得離開父親是對的。爺爺奶奶都開始喊她的名字,有什麼事情都想著她。我不是不知道她的好,但是,現在,我為了安家林和她鬧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