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悠然訝然回頭,瞪著他,像是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又像是根本不理解他說的是什麼。
宋建輝看著她,神情很是溫和,一字一字清晰地又說了句:“我是說,我願意,聽她的話。”
謝悠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不覺得他話裏的意思就是她想的那個意思,於是決定當作他隻是字麵上的那個意思,有些無奈地說:“……隨你便吧。”
宋建輝就笑了笑。
謝悠然幾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結果一整天跟中了魔似的就隻聽到有個人在她耳朵邊說:“我願意。”
她很氣憤,覺得那男人實在是太不厚道了,她都不生氣自己當了他兒子的箭靶子了,他還偏要來攪亂她這一池子混水——她感覺得出,他明明不是很想要結婚,不然的話,以他的條件,找哪樣的女人不可得,怎麼偏就會看上她?
她有些憤憤地回憶,確實是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類似於心動和深情的東西,而他很顯然也不是一個會屈於鍾君這老太太淫威下的人,於是就把這股子憤憤發泄到自己最新的作品裏——也算不上什麼作品,不過是三個孩子在成人世界裏冒險的童話,她閑來無事畫下來,編成故事逗三個孩子玩兒罷了。
把手頭的活做完,她終於想到孩子們冒險要做些什麼了,這次設定了個終極大BOSS,長年穿一襲黑衣,冷若冰霜的麵孔,一張嘴就能把人凍成冰塊。他恨孩子們生活的世界太無憂無慮,於是想了各種辦法想把孩子們的快樂綁走,但是所有的陰謀都被三個孩子有意無意地打敗了。
冰塊人決定把自己變化成為正常人類混進孩子們中間去,挑撥離間。
其間便有了各種各樣的鬥法和鬥嘴。
謝悠然繪圖繪得興致勃勃,終於順利忘記了早上宋建輝帶給她的懊惱和震撼——雖然不想承認,但謝悠然還是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被震撼到了。
可她並不相信。
鍾君總說她不差,但謝悠然從來就沒覺得自己好在哪裏。骨子裏,她是個很自卑的女人,自卑而軟弱。當年之所以選擇家庭條件那麼一般的宛南平而不是如鍾君所期望的那樣攀個富貴之家,或者哪怕找個門當戶對的,除了確實是心動了以外,也是覺得,她能掌控的能被需要的,大概也就隻有宛南平這樣的男人了。
而宋建輝,不管從哪一方麵來說,都絕無看上她的可能。
如果一定說要有,大概也就是因為她和宋仁軒關係要好一些,兩個還處得挺來的——可這是擇偶的條件之一嗎?如果隻是想給孩子們找個照顧的人,隻要出得起價,保姆也可以的。
謝悠然對婚姻還存在著恐懼,所以一點也不想找個人結束自己的單身生活。
現在的她,覺得目下的生活挺好的,她並不想改變,也不願意改變。
也許以後孩子們大了她會改變主意,可,那不是現在。
一話故事完結後,謝悠然特意給葉唯安發了一份,說是:“給你做胎教用,以饗你一笑。”
這才心滿意足地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不想尚沒出門就有陌生來電,接通後才發現是宋建輝,他用很平淡的語氣告訴她說:“我在你們公司樓下。”
謝悠然:……
她無話可說,沉默了一瞬後掛掉電話,下樓來果然就看到宋建輝站在她們公司樓下的大廳裏,黑色的T恤,深藍的牛仔褲,明明是簡單到很路人的裝束,可穿在他身上,瞧著肌肉凹凸有致的,十分的有型有氣勢。
路過下班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或偷偷,或明目張膽地看上好幾眼。
謝悠然甚至還能聽到耳朵邊有同事在驚呼:“Hi , He is so cut!可以當模特畫下來了!不知道是在等哪個的啊?”
她不由得頓足,忽然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勇氣走上前去,隻能把自己也當成是路人,默默地從宋建輝身邊就那麼走了過去。
他微微一愣,本來想喊住她的,轉頭看到周圍的人才略有所悟,垂眸跟在她後麵。
沒多久,自己的手機就響起來,謝悠然在那邊很有些鬱悶地說:“你把車開出去,路邊等著再說。”
然後,不等他回應,她就把電話匆匆掛斷了。宋建輝開著車追出去,發現謝悠然已經跑到外麵大路上了,身邊還走著一個男同事,因為是背對著他的,他隻能看到兩個相談甚歡疾步而行的背影。
說不上是什麼心理,宋建輝惡作劇似的將車趕到他們邊上,重重地按了一下喇叭。
謝悠然聞聲轉頭,透過打開的車窗,能看到宋建輝飛揚的眉目——是真的飛揚著的,很誇張的一個表情。
她不知道是被他的舉動嚇到了,還是被他的笑容嚇到了,總之,她愣了一下後,飛快地跟身邊的人打了個招呼,半捂著臉跳上他的車,一坐定就迫不及待地說了句:“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