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節 倪餘澤的理想(6)(1 / 3)

倪餘澤的神色終於是變了,“可你方才還說,那利稅銀子……”

餘大總管這時反倒鎮定了下來,他最怕的事已發生了,接下來隻不過是再重複一遍事實罷了,“去歲和今年的利稅銀子,朝廷依舊照收不誤!”

“嗯,你起來吧!”這種時候,倪餘澤的聲音依舊保持著穩定,“這種事和你們沒什麼關係,”頓了頓後又問,“那貨呢?”

餘大總管起身,小心地打量著倪餘澤那張與往日無異的俊顏,接下來的話,說得就順暢多了,“貨物還存在碼頭貨艙內,有些急需處理,還請公子拿個章程出來。”盡管是精心保管,可絕大多數貨物也是抵不過兩三年的損耗的,再加上這幾年因倪餘澤生病倪餘兩家對鋪子的侵蝕,讓處理存貨也遇到諸多麻煩。

一邊是投入頗多卻無法出海牟取巨利的船隊,一邊是尾大不掉的海量存貨,再加上被鯨吞和不斷蠶食的鋪子以及朝廷無理卻強勢的征收,再厚的家底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幾年下來,倪餘澤手上的生意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這也是倪餘澤剛剛見好,餘大總管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交待實情的原因,隻是今天在聽到元寶和趙大夫的對話後,餘大總管又有些猶豫了。

說實話,和趙大夫比起來,餘大總管更信任的人其實是元寶,畢竟,挽救了倪餘澤的生命,讓倪餘澤好起來的人是元寶而不是趙大夫,所以元寶說倪餘澤累著了,倪餘澤就是累著了!

可是,從這個冬月起,倪餘澤開始親自參與盤賬了,五百萬兩的利稅銀子絕對不是小數兒,餘大總管已瞞不下去了,更沒想到倪餘澤敏銳到了這種程度,不過是三言兩語之間,就讓餘大總管將自己的底細交待了個明明白白。

到了此時,餘大總管已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了——盡管主子非常聰明,可餘大總管也不認為倪餘澤能厲害到一出手就破解開這個困局的程度。

想說的不想說的,餘大總管都說完了,所以他反倒不急著離開了,而是看著倪餘澤等著接下來的表示。

餘大總管沒等到他想要的,倪餘澤坐在那裏不動不語,如一尊上等羊脂玉雕成的玉像,於是,餘大總管帶著求助看向元寶,而隻是一眼,餘大總管就發現了問題。

隻見元寶大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如同見鬼一般看著倪餘澤,仿佛下一刻就要驚叫出聲了。

當倪餘澤的嘴中問出“船隊”兩個字時,元寶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她說不出到底是因為什麼,隻是覺得這個詞彙對倪餘澤極為重要,而當餘大總管回答“船隊沒能出海”時,原本並不生氣的倪餘澤,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座噴發的火山。

隻是,倪餘澤發火的樣子是與旁人不同的,他的周身似乎是有一層厚厚的硬殼,即便是心中已然沸騰,外表依然看不出什麼來,這常常讓元寶想到一種前世的物品:暖水瓶!

如果說剛開始時,這隻是元寶不能確定的猜測,那麼當她出於職業習慣,看向倪餘澤的左胸時,便震驚了。

倪餘澤的左胸是他得肋骨炎的患處,因為沒有理療設備又不能施針服藥,所以元寶一直以來為倪餘澤采用的都是熱敷療法,為了保護倪餘澤細嫩得不像話的皮膚,膏藥就不能直接貼在身體上,那熱敷用的特製膏藥就製得特別大,不僅大還厚,即使隔著兩層薄絲料子,也能將倪餘澤的患處全部覆蓋,並釋放出足夠的藥力。

好在,倪餘澤是極瘦的,裏麵穿著的貼身小衣又是元寶為他精心設計的,特別貼身,所以即使每天帶著這麼大的一塊膏藥,穿上外袍後,旁人從外觀上也看不出來,還不影響倪餘澤的日常行動。

可現在元寶看到了什麼?隻見倪餘澤左胸口的那一大塊膏藥,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地凸了出來。

膏藥本身在常溫下自然是不會自己膨脹的,那麼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倪餘澤左胸的患處正在腫起,而且速度極為駭人。

當初張禦醫對元寶解釋倪餘澤這種病的時候,就曾用到“氣滯淤血”、“神思鬱結”等詞彙,但元寶並沒往心裏去,在西醫的醫院中待得久了,元寶已完全不習慣這種診斷方式了。

她私下裏猜測的是,倪餘澤的肋骨炎是因為受了外傷,至少是在外傷的導火索般的作用下形成的,元寶前世的爸爸,就是因積勞成疾而得上的這種病,這種病因在元寶的印象中可謂根深蒂固,讓她完全不能想像,一個人僅僅因為生氣或是鬱悶,就能把自己的身體弄到這種程度,那麼這個人的“氣性”也太可怕了,讓她完全無法理解。

不過,現在元寶所看到的一切,徹底顛覆了她的認知。

就在元寶忍不住驚呼,餘大管事正要開口詢問時,倪餘澤一聲清冷的吩咐,“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打破了書房內的一室沉寂,而他的聲音除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外,聽不出絲毫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