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心裏似乎是有什麼東西破碎了,發出了“喀拉”的一聲輕響,那應該是她殘存的僥幸心理,她原本以為這世間或許有容貌相似的人,況且,元寶還是個男孩子,而當年她害的是個小女孩,卻沒想到元寶居然是女扮男裝。
此時的元寶在女子眼中無異於索命的厲鬼,她如同破布偶般癱軟在了地上,臉色煞白地連連叩頭,“三小姐饒命,求求三小姐饒了奴婢吧,這些事都是夫人逼奴婢幹啊,對了,還有那個死鬼,不關奴婢的事,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啊……”很快額頭上便見了血跡。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本來呆愣住的裏正大喊一聲,發覺事情不妙,轉身就要往外衝,倪餘澤打了個手勢,護衛立刻上前,點了裏正的啞穴,讓裏正的驚呼戛然而止,卻沒做進一步的舉動,居然還留下他在屋子裏旁聽。
裏正這時也反應過味兒來,發現來的這些人不僅沒有害人的意思,找的更不是他,所以心情也略略安穩了下來,可沒想到,他接下來聽到的內容,卻讓他終生不得安寧。
裏正被下人製住的同時,倪餘澤從懷裏掏出來一樣東西,直接丟到跪著的女子麵前,那東西亮閃閃的,落地時卻隻發出了“噗嚕”一聲輕響,可見輕且質地較為柔軟,女子定睛一看,正是當年她當掉的那支金釵。
這支金釵是插|在她發間的,因此成了她從船上下來時得以保存的唯一一件值錢的東西,就算當中唯一的一顆珠子被元寶抓掉了,又做了死當,也當了十兩多銀子,成為她後來手中的第一筆私蓄。
這件東西,徹底摧毀了女子心中早已殘存不多的理智,試想,這些人手眼通天到連這等證物都找到了,她還有什麼可抵賴和狡辯的呢?!她連求饒的心思都沒了,倒竹筒子般把當年發生的那些事說了出來,盡管有些顛三倒四還有些重複的地方,卻是事無巨細,連描補自己過失的地方都沒有,詳盡得簡直不像話。
直到這女子再沒什麼好說的了,元寶才不緊不慢地問,“你是怎麼一眼就認出我來的呢?”通過女子的這些話,元寶已然確定,這女子對今天的事完全一無所知,甚至自從船上一別後,這女子都沒再見到過她。
“三小姐的容貌和故去的大夫人,簡直一模一樣,奴婢原本是侍候大夫人的,後來才成了三小姐的貼身丫鬟,所以一眼就能認得出來,咋一見到三小姐那一刻,奴婢還以為……”女子的聲音猛然間低了下去。
“還以為什麼?!”元寶突然間大喝一聲,如同石破驚天。
女子一凜,哭訴道,“還以為是大夫人的魂魄不甘心,索命來了,結果找錯了人!”
這話的意味就太耐人尋味了,元寶怎麼能不繼續往下問呢?!
可這女子卻沒提供出來什麼有用的信息,隻是說當年大夫人因難產而死,卻是不甘心,結果住過的院子裏鬧了幾次鬼,後來二夫人和老爺請人做了兩場法事,又因老爺調任換了宅子,這才消停下來。
至於大夫人的死因是否有蹊蹺,府裏隻是有謠言,卻沒找到證據,再加上府中也換了一批下人,就再沒人提起這些事兒了,當年這女子隻是大夫人身邊的一個粗使丫鬟,後來因得了二夫人的賞識才一再升遷,變成元寶的貼身丫鬟,對大夫人故去的那些事的確是不知情的。
元寶又問,“那麼當年見過大夫人的人,還有很多嗎?”
元寶的話,讓蘇春生和倪餘澤都愣了愣,他們總覺得元寶這話聽起來很是別扭,卻又一時抓不住。
那女子更是迷惑,“不知三小姐問的是哪裏?奴婢離開時,咱們府中見過大夫人的下人確實是不多了,可以說是寥寥無幾,再過了這麼多年,當年的下人們一個都不在了,也不稀奇,隻是,主子們見過大夫人的就太多了,況且還有舅老爺家,大夫人家也是當地有名的富戶,枝繁葉茂,奴仆成群,還有那些來往的親戚……”
元寶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一個女子在這世間存在了將近了二十年,痕跡怎麼可能完全抹掉,音容笑貌又怎麼可能在這短短的幾年中就被所有的親人忘掉?!這說明,從今往後,認出元寶身份的人會越來越多,尤其是她近幾年來到處跑來跑去,沒人認出她來,實屬意外。
“看來我今天是來對了啊!”元寶感歎了一聲,站起身來,她若是不來,還真不知道自己容貌的辨識度這麼高,一旦發生不可預測的事,難免手忙腳亂,即便現在她也不可能因這件事而變得藏頭露尾,不過,她至少有了思想準備,可以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