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的聲音一點都不低,不僅她們姐妹三人聽得分明,就連跟在她們左右的一眾丫環婆子也是聽得字字清楚,尤其是元寶身邊的下人們,滿臉都是鄙夷之色,還特地跳開兩步,離宋新月遠了一點,就好像宋新月身上有什麼髒東西似的!
宋新月從小到大重來沒受過這樣的侮辱,上次在河邊她雖然也丟了人,但那時她暈過去了,當時的事都是後來聽人說的,進京後又一直在養病,並沒出門交往,所以對她所麵臨的形勢一點都不了解,現在被元寶這樣當麵斥責哪裏還受得了?!
宋新月全身顫抖,眼淚立刻就掉了下來,“你……你……怎麼能……”她又氣又委屈,那日的事明明就是元寶設下的圈套,她覺得她不提出來,已經是對元寶讓步了,元寶怎麼還能這麼當眾揭她的傷疤呢?!
“我?!”元寶上前一步,逼視著宋新月,“我怎麼了?我不過就是實話實說而已,”低聲道,“你大可以試試,現在將那天的真相說出來,說你想殺我,結果反被我算計,到時候,都不用表哥動手,父親就能直接要了你的命,告訴你,在父親心裏,和我這個當了縣主的嫡女比,你這個壞了名聲和身體的庶女連條狗都不如!”
宋新月因掉到河中受寒,又耽誤了診治,染了很重的肺疾,留下了病根,很可能以後每到天氣轉涼時便會咳嗽,更可怕的是,她體內的寒症很可能導致終生不育,現在宋家已不想給宋新月招婿了,而是要給宋新竹招婿,這也是宋新竹現在對倪餘澤態度截然不同的原因——她注定是得不到倪餘澤了!
這本是宋家的秘密,但金媽媽和牛麽麽在宋家幫忙了那麼久,哪還有打聽不到的事兒呢?
宋新月麵色慘白,隻因為她知道,元寶說的都是真的,宋成業這個人到底有多麼的無情,通過這次的事兒,宋新月是真的明白了,她原本是宋成業最寵愛的一個女兒,若不然,她的性格也不會這麼嬌縱。
可這次回京之後,在宋新月長達半年多的養病期間,宋成業愣是一次都沒去探望過她,她在家裏各方麵的待遇更是一落千丈:她被挪到了一個最小最偏僻的院子,在聽說她有可能終生不育之後,宋家甚至連給她用的藥都不是好的了!
若不是這樣,宋新月也不至於今日提出要到掩月庵來住,她實在是不願意再這樣過下去了,她一方麵期望能和元寶一樣享受到這一切,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給自己找一條出路,或是搭上元寶這條線,許配個好人家,或者通過出賣元寶告訴宋家人,她,還是有點用的!
卻沒想到,等到的是這樣的結果。
“哇——”地一聲,宋新月掩麵大哭,向遠處跑去。
元寶大聲吩咐,“去幾個人好好看著她,就算是她要尋死,也把她丟得離庵堂遠一些,別髒了餘家的地方!”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當初宋新月一個不如意就想殺元寶時,就該想到今天的結果,元寶不是聖母,一點都不認為宋新月可憐!
本來元寶覺得宋新月從這件事當中受的懲罰足夠了,宋新月若是不這麼貪心不足地跳出來惹三惹四,元寶也可以對她置之不理,現在這樣,確實怪不得元寶!
馬上有四、五個丫鬟婆子向著宋新月追了過去,元寶並不擔心,別說蘇家的這些下人訓練有素還會些拳腳功夫,宋新月隻不過是個病弱的普通閨秀,就是宋新月本人,元寶也不相信她真的會去尋死,她若是真這麼有羞恥心,也不至於活到現在,元寶不過是防備著宋新月在這庵中鬧出事來罷了。
元寶看得很清楚,因為距離很近,方才不管元寶大聲高喊還是小聲威脅宋新月,一旁的宋新竹都聽得很仔細,可宋新竹就是能從頭到尾事不關己地一言不發,冷情冷心到這種程度,實在是讓人驚訝,真不知道宋成業和羅氏是怎麼養的孩子!
有這樣的一家人在,宋新月一旦在這裏出了事,到時候不管倪餘澤還是元寶,都一定會惹上麻煩,這也是元寶今日如此毒舌的原因——她就是要讓宋家姐妹往後沒臉來掩月庵!
這段小小的插曲過去之後,元寶便帶宋新竹進了她日常待客的正堂,宋新竹看著那些華貴的擺設,眼中也不由流露出了嫉妒的目光,上次在蘇家,她本以為看到的陳設就夠奢侈了,沒想到,元寶這裏的一瓶一碗都精美異常:紅木的家俱,造型新穎精雕細刻,多寶閣上,各種玉雕器皿閃閃發亮,就連喝茶的茶碗兒都是她沒見過的貢品琺琅瓷……
什麼叫大富之家,宋新竹覺得她這是頭一次體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