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將她的人影倒映在地麵上,影子斜著,浸在了淺淺的水塘中,看上去很瘦,她不禁淡淡地笑了笑,看來自己又減肥成功了呢。
初夏的晚風穿梭過層層雨勢撫上她的臉,她覺得很冷,不由地用雙手抱住了自己。她將下巴擱在手臂上,靜靜的發著呆。
雨下的越來越大,大到她快睜不開眼,她便閉上了眼。
如果有一刻能夠大腦空空,什麼都不用想,什麼煩惱都沒有,該有多好。
為什麼她還這麼年輕,卻總覺得活在世上很累。她如果對著別人說出這句話來,大概所有的人都會嘲笑她,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尚未踏入社會,尚未體會世間險惡,說出這樣的話不可笑麼?
可是從爸爸去世那一刻開始,她忽然之間一夜長大,她覺得從那一段日子自己像老了十歲,不過十歲,卻嚐盡了世間冷暖,她那時以為最艱難不過如此,卻不想如今又屋漏偏逢連夜雨,就連她唯一的親人,最信任的人都在騙她,將她騙得團團轉。
她覺得心很痛,痛到不能呼吸,痛到她隻想昏昏欲睡,這樣便可以讓痛意減少一點,其實石晉陽這麼對她,她盡管難受,但遠比不上她母親和曲弈城給她帶來的打擊。世上最痛不過是親人的拋棄和欺騙。
她將臉埋在手臂和雙腿中,任由雨水落入她的頭發中,沿著頭皮經過她的側臉,在她鼻端掉落。
殊不知在她後方的樓棟裏,有一個人影執著一把傘默默佇立在角落,看著那一抹弱小蕭瑟蜷縮著的背影坐在燈火闌珊處,埋著頭一個勁兒的哭。
他想她又該生病了。
是他不好,但是他忍不住。他以為她的闖入是黑暗的生活給他的一縷陽光,但最後上天卻告訴他這不過是一場騙局,其實她隻是一個開始,讓他更悲慘的開始。
上天要他墮落,他不想卻無能為力,那至少他要把罪惡的源頭一起拉入地獄,這條路上若有她一起來陪他,那也不算太過孤寂。
他對著那道背影沉吟了許久,剛想推開門給她遞上一把傘。突然一道明亮刺眼的燈光閃進了他的雙眸。緊接著是急促響亮的刹車聲。
石晉陽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駕駛室裏衝了出來,飛快地跑向了傅琢玉。
是葉桉。
哦,對了,是他接的傅琢玉的電話,他報了個地址葉桉就急急地掛了電話。葉桉焦急的樣子幾乎讓石晉陽產生了懷疑,也許他是真的喜歡上了傅琢玉?
傅琢玉覺得自己產生了錯覺,是不是她太奢望有個人能把她從這個泥潭裏拉出來,以至於看到了葉桉正在雨中向她跑過來。雨很大很大,大到她都迷糊了雙眼。
她昏昏沉沉的,腦袋很沉,就像裏麵裝了一個鉛球,她頭往哪兒歪,鉛球就往哪兒滾,那鉛球撞的她疼得牙關都在顫,身上冷得發抖,臉上卻燙得厲害,她覺得自己恐怕是又發燒了,並且燒糊塗了,甚至聽到葉桉的聲音在她耳邊來來回回:“琢玉,琢玉,你怎麼坐在這裏,是不是石晉陽把你趕下來的,他連一把傘都不給你?!”
她抬起臉,睫毛上的雨滴不斷落下,她不斷地眨眼,葉桉的臉離她越來越近。
“葉桉,真的是你?”傅琢玉伸出手去碰了碰,溫熱的臉龐,居然是真的。
葉桉想把她起來,但是她都穩穩地坐在原地不動,隻聽她問:“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你,是石晉陽帶你到這裏來的?他是不是又對你做什麼了?”葉桉問了很多,但雨太大,都把他的聲音帶走了,他皺了皺眉,直接二話不說彎下腰把傅琢玉橫抱了起來,把她抱進了他的車裏。
他開了熱空調,傅琢玉靠在座椅上看著他,“你怎麼知道這裏的?”
葉桉吃驚地看了她一眼,說:“我去你家裏找你,但是沒有找到。然後打電話給你,是石晉陽接的電話,他告訴我的地址。你怎麼又和他在一起了?”
傅琢玉虛弱地笑了笑:“你覺得他會輕易放過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