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酸、甘、苦、鹹,藥材的五味混雜在一起,從‘道地本草’半掩的窗戶裏傳了出來,令每一個路過的巫師聞之而心曠神怡;青、黃、赤、白、黑,五色的麵料交織在一起,懸掛在‘綠兮紡’的衣架上,讓每一位路過的女巫見了都邁不開腳步;詩、書、禮、易、春秋,線裝本的五經堆砌在‘墳典索丘’的角落裏,紙頁泛黃,棉線發黑。
回字集,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逸與巴適。
鄭清走在青石板路上,左右作揖,向鄰居們打著招呼;鄧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雙手抱著後腦勺,仰著腦袋看著頭頂那一線藍,哈欠連連。
“青子回來啦?在家呆幾?”蔡婆婆扶著百草堂前的廊柱,笑容滿麵的問道。
“回來了。”鄭清停了腳步,乖巧的回答道:“學校放了一個月的寒假,但我是公費生,所以需要提前半個月報道……學校給我們安排了公益性的工作。”
聽到他自己是公費生,鄧閑仰著的腦袋裏傳出拉長聲調的不屑的哼聲。
“公費生好,比閑有本事。”蔡婆婆豎起大拇指,誇獎了一句——走在鄭清身後的鄧閑又發出了一個響亮的哼聲,仿佛一頭打鼾的野豬——然後蔡婆婆追問了一句:“之前的符帖用完了嗎?要不要在店裏再拿幾本?”
鄭清以前練習符籙的帖子朱砂等都是在百草堂拿貨,蔡婆婆也允許鄭清用寫完的符帖來她店裏置換嶄新的空白帖子。時候,鄭清一直把這種交易當做自己賺取的外快,樂此不疲。
隻不過上了大學,他知道自己寫完的帖子隻要充靈之後,就能在流浪吧換來閃閃發亮的金豆銀角,便沒有積攢符帖的習慣了。
“還沒用完,還沒用完。”年輕男巫尷尬的笑著,連連擺手:“學校給公費生提供免費的學習用品……上次走的時候那些帖子還有好多沒用呢。”
他的並不完全是實話。
第一大學的確向公費生們提供學習用品,隻不過那些用品隻能支持學生最低程度的學習與訓練——比如符帖一個月隻有一本,尚不足鄭清三的練習量——而他入學時帶的那些符帖也早就在日複一日的練習中消耗殆盡。
之所以沒有繼續在蔡婆婆店裏拿符帖,是因為以往一向都是‘以貨易貨’,如果現在提出拿錢買,鄭清總覺得有點莫名的尷尬;但如果不買,他又舍不得拿自己寫滿符籙的帖子去換空白的本子。
就像時候,我們會毫不吝惜的把羚羊木雕送給好朋友,但長大後,精明了,也虛偽了。
帶著這點新的人生體悟,鄭清道別蔡婆婆,繼續向前走去。
“今來的有點急,忘了把禮物給他們帶過來了。”一邊走,鄭清一邊補救似的向鄧閑解釋了一句。
回春堂的少掌櫃翻了個白眼。
“真是麻煩。”他咕噥了一句,仰吹了口氣:“真是越長大越不可愛。”
“喜歡可愛,去找黃丫啊。”鄭清也翻了個白眼,嘲笑般對鄧閑:“當然,前提是你不會被黃老爺子拎著刀滿街追著打,把你潘驢兒的驢兒給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