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堡。
卡倫家族的休息室。
屋外的陽光越過寬敞的陽台,落在鉑金色的地毯上,細長的卡爾科斯金羊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魔法的光暈交織其中,更增添了幾分迷人的色彩。
弗裏德曼·卡倫就站在這片色彩之中。
他站在書桌前,一手插在大衣口袋,一手扶著椅背,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副向日葵油畫。仿佛在照鏡子。
倘若在平日,屋外的陽光落在畫布上,畫中的向日葵們總會爭先恐後伸長脖子、張開花瓣,享受日光的撫慰。但是今天,畫布上,平日裏那些燦爛的花瓣紛紛打蔫,看上去垂頭喪氣的,那些漂亮的心形綠葉邊緣也開始發枯發黃。
一如他的心境。
弗裏德曼爵士盯著畫布上的向日葵,喃喃自語著。
他身後的書桌上,一張龍皮紙安靜的躺在那裏,漂浮在半空中的鸞尾筆正隨著爵士的聲音,扭出漂亮的弧線,在龍皮紙上留下一串串優雅的花體字。
龍皮紙上的空格越來越少,爵士的聲音也漸漸低沉了下去,直至低不可聞。
許久。
鸞尾筆筆尖蘸著的墨汁漸漸幹涸。
青色的羽毛晃了晃,在陽光中掃出一片晶瑩的光塵。然後幹涸的筆尖落在了龍皮紙的末尾,重重頓了幾下。
輕巧的咚咚聲將桌前那道沉思的身影驚醒。
弗裏德曼爵士轉過身,看了一眼急躁的羽毛筆,走回書桌後,安安穩穩的坐了下去。然後他伸手抓過漂浮在半空中的鸞尾筆,虛空一點,筆尖冒出一點金色的火花。
鸞尾筆很不習慣被人抓著寫字,漂亮的青色羽毛扭了扭,筆尖發出吱吱的叫聲。
爵士沒有搭理那份躁動。
他抓著羽毛筆,鄭重其事的在龍皮紙末尾簽署了他的名字。
——弗裏德曼·布萊克·卡倫。
火花隨著筆尖的遊走,在龍皮紙上留下一條蜿蜒的金色痕跡,直至爵士簽完字,收起筆,那道金色才漸漸褪去,留下一抹焦黃的色彩。
仿佛有人用烙鐵在這張紙上烙下了那個名字似的。
弗裏德曼爵士順手一丟,那支青色的羽毛筆仿佛一隻小鳥般在空中滑過一道弧線,越過筆筒,掉進了桌旁的廢紙簍裏。
龍皮紙信箋自動飄起,自動對折了兩下,鑽進桌旁早已準備好的信封。
爵士的目光並不在信紙與信封上。
他的指尖正在抽屜裏踟躕。抽屜裏有一口黑色的盒子,盒子裏墊著輕軟的冰蠶絲,上麵擺著幾塊顏色不同的火漆。
有摻了龍血的火漆,顏色如同岩漿;有沐浴過月色的火漆,深沉的藍色裏隱匿著點點星光;有多堖人送給卡倫家族的賀禮,或許那些外星崽子不清楚阿爾法與亞特拉斯的區別,以為所有尊貴的客人都喜歡黃色,所有那塊火漆是金色的。
弗裏德曼的指尖在一塊塊顏色與來曆各不相同的火漆間徘徊許久,最終選擇了最普通的一塊血紅色火漆。
那是一塊用鬆脂、石蠟、焦油混合了普通的紅色顏料製成的火漆。
年輕的血族看著那塊火漆在半空中安靜的融化成一團溫和的液體,看著那團液體在半空中翻滾糅合,看著細小的氣泡從火紅中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