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糖螂抖動著觸角,沿著牛軋糖鋪設的地板磚縫飛快的向外麵爬去。雖然糖果屋裏依舊彌漫著與往日相同的甜絲絲的氣息,但這隻蟲子仍舊敏感的察覺到隱藏在甜味兒下麵的那股不和諧,不由得倉皇出逃。
很聰明,也很果斷,年輕的吸血鬼暗自下著結論。
馬修站在堂哥身後,垂下眼皮,目光緊緊盯著那隻紐扣大的、亮晶晶的蟲子,看著它爬過牛軋糖磚縫、繞過薄荷糖花盆、越過巧克力門檻,最終消失在一堆奶油泡沫中,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滿足的悵然感覺。
隻不過,他不能把這種與現實無關的感覺表達出來。相反,他應該維持著臉上僵硬的笑容,並且讓其他人意識到他專注的表情——這並不簡單,但對於接受過卡倫家族精英教育的馬修來,一心二用實在是一種基本功。
即便有些走神,年輕的吸血鬼仍舊沒有落下堂哥與瑟普拉諾先生之間的每一句對話。
“……我們上午才剛剛買下這間公館,還沒來得及休整一番,你就不告而來。看得出,你對祥祺會的關心程度比3A強多了,也難怪3A獵隊今年排名又下滑不少。”
瑟普拉諾坐在淡黃色的蘇打餅幹桌子後麵,語氣中雖然透露出濃重的譏諷,但表情卻一直陰沉沉的,沒有絲毫變動:“當然,我更好奇的是,周圍沒有二三十個跟班,誰給你的勇氣來到我的地方……還帶著一隻乳臭未幹的吸血鬼。”
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瑟普拉諾幽深的眼神看向馬修·卡倫。原本因為他言語冒犯而心生怒火的年輕吸血鬼,在這道目光下陡然一個激靈,頓時想起堂哥之前的教導,最終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隻是下意識的將尖尖的獠牙露出一點。
“看上去,今年臨鍾湖裏那些魚人開的價錢不錯,讓你賺了不少金子。”弗裏德曼爵士終於開口,低聲笑著,慢吞吞的道:“否則,你的底氣也不會這麼足……還賃了這麼大的公館。”
著,爵士抬起頭,皺了皺鼻子,嗅了嗅,然後立刻從懷裏抽出一條潔白的絲帕,捂在嘴邊,甕聲甕氣的補充道:“難怪,從剛進門我就覺得這間糖果屋氣味有些古怪……阿爾法堡裏也就隻有你,才肯要那些魚人臭氣衝的銅板。”
瑟普拉諾的臉色愈發陰沉了。
馬修不安的看了看自己的堂哥,然後又掃了一眼周圍站在陰影後的祥祺會幹事們,手指悄悄動了一下,滑到袍子側麵的口袋旁。
透過薄薄的綢緞,口袋裏,法書棱角傳來的堅硬的感覺令他立刻安心不少。
隻不過兩位正在談話的大佬似乎非常適應互相譏諷的氛圍,坐在桌子後的胖巫師看上去也沒有摔杯為號的衝動——瑟普拉諾甚至還好整以暇的換了一個坐姿。
弗裏德曼爵士側了側身子,將旁邊的馬修亮了出來。
“介紹一下,”爵士彬彬有禮的歪了歪腦袋,對瑟普拉諾道:“這是我的堂弟,馬修·卡倫,今我帶他熟悉熟悉這座城堡……順便一下,他是安格瀝卡倫伯爵與琳賽·奧布萊恩·卡倫伯爵夫饒兒子,並不是什麼乳臭未幹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