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很奇妙的宿體。
平凡的日子裏,人們可以用它來唱歌、歡笑、朗誦愛情;也可以用它來哭泣、怒吼、傾瀉煩惱;還可以將它加工成武器,用來偵查、通訊、以及殺人。
而在不平凡的日子裏,聲音可以是墨爾波墨涅的歎息,可以是伊裏絲的耳語,也可以是一股從牛角號裏噴湧而出的、打破維度製約的強大力量。
當牛頭鼓起腮幫子,竭力吹響那根牛角號之後,整個沙箱世界變陷入了不可逆的崩潰狀態。作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從牛角號裏噴湧而出的聲音,不僅將這片脆弱的世界打的粉碎,而且似乎同時也打破了什麼桎梏。
像是一麵鏡子被鐵錘砸在表麵後的模樣。
鄭清麵前的空間悄無聲息的綻裂開蛛網般縱橫交錯的紋路。隻是一瞬間——不遠處蘇施君臉上的驚愕似乎還殘留在她的臉上——空間的碎片便稀裏嘩啦從那些紋路間剝落了下來,化作一蓬又一蓬星星點點的光芒,消散。
而空間碎片之後,則是一片黢黑的、沒有任何信息的‘洞穴’。
之所以稱它是‘洞穴’,是因為除了鄭清麵前那片直徑兩米左右的空間被徹底粉碎外,沙箱裏其他的地方還勉強存在著。打個不恰當的比方,現在的沙箱世界就像一張細密的蛛網,而鄭清麵前的蛛網則有一塊被無形之手扯了去,留下一塊空蕩蕩的缺口。
蘇施君並不是不想阻止那頭蠻牛繼續吹它的牛角。
隻不過蛛網般密布的空間裂痕嚴重製約了她的一舉一動。包括她在內,整個沙箱世界裏的人都像落在蛛網上的蟲子,每一次掙紮都會讓蛛絲愈發緊繃、網眼愈發緊密。
也許唯一不受影響的,就是那個隻需要鼓動腮幫子吹氣的牛頭吧。
“嗚嗚……”
牛頭瞪大眼睛,竭力吹著嘴邊的號角。
隻不過伴隨著牛角號流淌出去的,除了那渾厚悠揚的聲音之外,還有它的生命。在旁人眼中,牛頭每鼓足力氣吹一口氣,身子都會幹癟一分。仿佛那支牛角號順著那口氣抽走了它的生命力似的。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
空氣中,那些縱橫交錯的‘紋路’也越來越細密。與之相伴的,還有隱隱約約在每個人‘耳邊’響起的仿佛玻璃裂開的清脆‘哢嚓’聲。
但即便是鄭清也知道,那隻是錯覺。空間碎裂的時候,人類,包括普通巫師,是不可能聽到那麼‘傳神’的聲音的。他隱約捕獲到的那些異響,隻不過是身為一個巫師的靈魂,在向它們的宿主瘋狂告警而已。
每個人都絕望的看著眼前越來越密集的裂痕。
這不是普通巫師或者注冊巫師可以憑借人多勢眾就能逃脫的絕境。
也許大家唯一的希望,就隻有那位穿著一襲紅色大氅的女巫了。畢竟她是這裏唯一的一位大巫師。
感受到眾人眼神中的期冀,蘇施君忽然歎了一口氣,丟下手中一直拽著的蛇尾巴——即便這個動作,她做起來也非常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