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丫丫和晶晶心目中，現在頂重要的事是尋找鳥石。當然，我說的是她們放學之後，而不是在課堂上。課堂上該做什麼，她們很明白。不過丫丫和晶晶剛剛上學五天，1、2、3、4、5，或者舉起一隻手，就這麼多天。讀了五天書的小姑娘很了不起，至少丫丫和晶晶這麼認為。
下麵我們要說到鳥石了。
鳥石是一種很奇妙、很神秘的石頭，據說是小鳥們比賽唱歌時，輪流站在上麵的那種幸運石頭，用人類的話說是“舞台”。它們很少見，但是一旦找到鳥石，你就等於找到了一群會唱歌的鳥兒，石頭會為你唱出一支又一支歡樂的歌。丫丫和晶晶看過電視裏的歌手大賽，她們想象鳥兒們的比賽可能比歌手大賽更熱鬧、更精彩！因為鳥兒們天生就是大自然超一流的歌手。
鳥石的故事是一位陌生的老爺爺告訴晶晶的。老爺爺告訴晶晶時，聲音很神秘，眼睛笑成兩朵菊花。晶晶當時正站在大院的廢墟旁跳繩，這是蓋大樓的工地，堆滿了沙土和卵石，還有一排排規規矩矩的紅磚，一袋袋胖墩墩的水泥。老爺爺說完就走了，他像一縷風吹過。隻是從此之後，鳥石沉甸甸地壓在小姑娘晶晶心頭，她把秘密告訴給小夥伴丫丫之後，才感覺到一陣輕鬆，像大熱天喝了冷飲。
二
晶晶和丫丫托著下巴，坐在夏日的樹蔭下，像兩個小哲學家般思考著這樁讓她們坐臥不安的重大秘密。
世界上有秘密真好，它能讓你享受到別人不知道的那種愉快。這種感覺就像把一隻小白兔揣進了懷裏，它隔一會兒蹬你兩下，隔一會兒又蹬你兩下，讓你的心裏癢酥酥的。
晶晶和丫丫商量來又商量去，她們決定第一步要邁向動物園，動物園是鳥兒們的天堂，在那裏她們可以向鳥兒們打聽鳥石的秘密。
選一個星期天，晶晶叫上丫丫，向動物園出發。為了和鳥兒們有個良好的友誼開端，丫丫往自己的口袋裏塞了一包香噴噴的鬆子。晶晶沒揣鬆子，晶晶愛吃大白兔奶糖，她認為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就是大白兔奶糖，大白兔奶糖使晶晶聰明。晶晶聰明，鳥兒們也聰明，因此聰明的鳥兒們注定也愛吃大白兔奶糖。
從前，晶晶和丫丫一到動物園先奔猴山，看頑皮的小猴子們揪著媽媽的尾巴打秋千，真讓人開心！然後去熊山，扔一塊奶糖，黑熊就立起敬禮，還會翻一個筋鬥，轉兩圈，黑熊特貪吃！今天可不一樣，沒工夫去找小猴子和黑熊聊天，想起黑熊的饞樣，晶晶摸一下衣袋裏的奶糖，仿佛有幾分內疚似的。但晶晶畢竟是一年級小學生了，這意味著晶晶能分清什麼是要緊的事，什麼是不太要緊的事。比如天下最要緊、第一要緊的是功課和作業，第二要緊的是鳥石，毛猴和黑熊嘛，1、2、3、4、5，隻能挪到中間的“3”字上！
瞧，我們的晶晶和丫丫是兩個多麼有主意的女孩子！
晶晶和丫丫先到鳴禽館去拜訪。
鳴禽館裏熱鬧極了，八哥和鸚鵡在練習說話，說那種怪腔怪調的“人話”；相思鳥在綠葉間飛來飛去，像一朵又一朵紅色的花兒；大嘴巴犀鳥撅著嘴，頭一點一點的，像叢林哲學家；頂熱鬧的是兩群黃鶯和畫眉一起一伏地對歌，像電影中劉三姐那樣對著歌，它們一看到晶晶和丫丫，停止了唱歌。一隻畫眉大大咧咧地問道：“小姑娘，找我們有事嗎？沒事別打擾，沒看我們正忙著嗎？”
晶晶謙虛地答道：“沒事，沒太大的事。”
丫丫有點看不慣畫眉的驕傲勁兒，說道：“事不大，也不小，和每一隻鳥兒都有關。”
聽到她的話，黃鶯和畫眉一齊叫起來：“快說，快說，快快說，我們已經等不得了！”
晶晶說：“你們知道石頭嗎？”
畫眉說：“石頭？你把我們都當成傻乎乎的笨烏鴉嗎？誰沒見過石頭，除非它不是一隻畫眉，而是一隻畫眉蛋！”
丫丫說：“當然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鳥石，知道嗎？鳥——石！”她加重了語氣，還拉了長聲，好讓驕傲的畫眉聽明白“鳥石”兩個字。
“什麼叫鳥石？”黃鶯和畫眉們不再喧鬧，齊聲問道。
“就是一種會發出各種鳥叫聲的石頭，明白了吧？”丫丫耐心地補充道。畫眉們垂下了頭，黃鶯們也噤了聲。它們顯得不好意思起來，敢情兩個不起眼的小姑娘擁有這麼驚人，不，“驚鳥”的秘密！一旦她們找到鳥石，畫眉和黃鶯的對歌就顯得毫無意義。
它們客氣地搖搖頭，又更加禮貌地點點頭，十分尊敬地把晶晶和丫丫送出了鳴禽館。
晶晶拉著丫丫的手，走在燦爛的陽光下。鳴禽館的鳥叫聲小了下去，畫眉和黃鶯們，一定也為鳥石的秘密操心呢。
走了不遠，迎麵踱來一隻鴕鳥，搖搖擺擺的像個紳士，長脖子上還圍了一條美麗的花絲巾。毫無疑問，這是一隻喜歡打扮自己的鴕鳥。
鴕鳥很高大，自然也很高傲。它擁有沙漠曆險的光榮經曆，所以在動物園裏常感到壓抑。花絲巾是它那次穿過沙漠風暴的紀念，一個阿拉伯王子贈給它的。每當春天的第一片草葉探出地麵時，鴕鳥就興衝衝地圍上花絲巾，開始自己春天的散步。這種散步通常隻進行一周，也就是七天，1、2、3、4、5、6、7，晶晶和丫丫還沒學到七這個數，所以她們不理解鴕鳥心中的向往。
鴕鳥問道：“小不點兒，有什麼事？”
晶晶小心翼翼地說道：“鴕鳥先生，您個子這麼高大，脖子上的圍巾又這麼漂亮，您一定有特別特別豐富的見識吧？”
鴕鳥點點頭，說：“當然、一定、我；沙漠、王子、樂。”
鴕鳥就是這麼講的，一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詞兒。它的前半句話，是自我肯定和自我表揚，每一隻鴕鳥天生就會這種心理治療，所以它的種族才能高傲地延續到今天；後半句話呢，用不著我多說，它用五個字，1、2、3、4、5，正好是晶晶剛剛掌握到的數學知識，概括了自己光榮的沙漠曆險，王子對自己的獎勵，還有鴕鳥自己的感想：樂。
是有幾分可樂，尤其麵對一隻裝模作樣的鴕鳥。
丫丫已經失去了耐心了，急匆匆地問道：“您可知道一種叫鳥石的石頭嗎？”
鴕鳥晃動的脖子突然停止在空中，它使勁瞪圓了本來就很圓的眼睛。一陣輕風吹過，花絲巾飄了兩下，好像鴕鳥的飄動的思緒。
好一會兒，鴕鳥的脖子動了，一左一右地動著，這其中的意思晶晶和丫丫馬上明白了。
鴕鳥不緊不慢地說道：“鳥石、知道、不；沙漠、王子、哭。”於是晶晶知道這位鴕鳥先生一點兒也不知道鳥石的秘密。由於鳥石的出現，還擾亂了鴕鳥先生散步的快樂情緒，它樂不起來，想哭。
想象一隻大鴕鳥哭泣的模樣，一定很有意思。
幸虧一隻綠孔雀飛來，解了大鴕鳥的圍。這是一隻羽毛鮮亮的孔雀，綠緞子般的光澤閃爍在它每根羽毛上。它不輕易開屏，一開屏就有許許多多黑色的眼睛大睜著，向藍天和白雲發出問詢，這是一隻求知欲特別旺盛的綠孔雀。
綠孔雀向晶晶和丫丫打招呼，它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別，彩色的冠子聳動著，兩條修長的腿交叉踏步，它一共交叉了1、2、3、4、5次，又一個1、2、3、4、5次。晶晶和丫丫使勁地數著，還動用了手指頭，手指頭數完了之後（當然是兩隻手的手指頭），綠孔雀安靜下來，它問晶晶和丫丫道：“漂亮的小姑娘，你們究竟找什麼？”
晶晶說：“鳥石。”
丫丫也說：“鳥石。”
綠孔雀耐心地聽完了她們關於鳥石的述說，沉思了一會兒。綠孔雀沉思的標誌很簡單：低下頭，又閉上眼，尾巴上的長羽會顫巍巍地披散開。這時你能看見尾羽上一隻又一隻黑眼睛露了出來，它們代表綠孔雀進入沉思狀態。
不一會兒，綠孔雀開口道：“鳥石很奇妙，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我向所有的鳥兒們打聽一下，也許有的會知道的。”
晶晶和丫丫齊聲說：“那你怎麼通知我們呢？”
晶晶搖頭，丫丫晃腦。
綠孔雀又說：“能說出你們家的地址嗎？我會找到你們的。我會飛出動物園，幫你們找到鳥石，因為它實在太奇妙，妙不可言！”
家庭地址，很簡單。
晶晶和丫丫爭先恐後地講出了家裏的地址，她們特別說明，自己家旁邊正在蓋大高樓，有點亂。
綠孔雀說不怕不怕，哪有怕亂的孔雀。
晶晶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丫丫也不甘落後，拿出一把鬆子，送給熱心的綠孔雀。
綠孔雀高興地接受了小姑娘的禮物，它轉身踏步，還是那種交叉腳步的古怪姿勢，“是孔雀們的告別儀式嗎？”晶晶和丫丫想。還沒等她們細數踏步的次數，綠孔雀抖落了一根綠得發藍的翎毛，它把翎毛遞到晶晶手中，說：“這是我的名片，真的名片，拿著它，你就能找到我。不過，要在夜晚，月亮升起的時候，對著翎毛上的黑眼睛吹三口氣，1、2、3，我就什麼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