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靈台上,嗜夢靜靜望著那周身發出微光的笑忘。
他大紅色的袍子輕輕鼓動著,麵目安詳。琥珀色的眸子星星點點的閃爍,再也沒有回避。
他淡一分,她的記憶便濃了一分。
第一世,第二世,第三世——
笑忘的軀在嗜夢麵前如此真切,每一個微笑背後的辛酸,每一次付出背後的默默,每一次她通夢而去,他將她額心白玉擺正,把她的碎發別在耳後。
勾勾小指,敲門一聲重兩聲輕。
四塊紅燒肉從大到小排好。
京都上仙,笑忘樓,新媳婦眉娘,小屋子翻雲覆雨
皇城深深,文皇後,安樂侯之母,而立大殿顯陰謀
雪山腳下,神刀族,刀神白刃君,水極之靈動真身
樂府撲朔,箜篌女,樂神采薇兮,重返幻界了無痕
大難過後,神隱村,沉默美大叔,景寰前世為藥神
同根夢魘,醉花陰,殺人犯桑阡,前世今生雙留恨
柳巷民間,輕歌坊,新媽媽紅羅,一代脫俗奇女子
鎖靈台上,末桃花,九百九十九,誰知一切終成空
一幕幕,穿眼而過。
你為我闖鬼界,你為我戰鬼差。
我們第一次牽手,第一個吻,第一次彼此記憶交錯的表白,第一次同生共死第一次糾纏不清——
如今都成了最後一次。
原來是你,我的南柯公子。
原來是你,天下人的望。
可如今,我隻記得你,我隻愛你,我的狐狸郎君,我的笑忘樓主,我的笑忘。
嗜夢沒有哭泣。
隻是那悶在胸口的一聲最為低沉的嗚咽,像是慢慢拉開在生鏽的琴弦上,劃破一道光陰。
隻因為這個男人,在軀流失盡的最後一秒,說了句:
我還會回來。
南柯公子,望,笑忘。
你還是撒謊了。
我知道,你沒有回來,你從來都沒有回來過。
嗜夢嗜夢,是我貪戀關於你的記憶,原來,從頭到尾,我隻是和自己的夢境談了一場無關風月的愛戀。
如今你軀散的杳無蹤影,那記憶悉數回到我的軀裏。
九百九十九朵桃花盛開了呀,笑忘,你看見了麼?
嗜夢沒有哭泣。
俯身撿起功德扇,看了眼那已經不能再有任何回應的閻往,嗜夢淡淡的說:“從頭到尾,你都隻有圍觀的份。”
一字一句,似是勝利的嘲諷。
每字每句,莫不是失敗者的苦笑?
如果到頭來這一切隻是一場桃花夢,那麼贏得是天下,而輸的是你我。
嗜夢輕揚手臂,將那桃花扇翩翩丟入鎖靈台中,那軀的碎片已經超過了聚合期,再也不能成為一副完整的軀了。
他們如最後的貪念,應該永遠和那暗黑的亡靈,一並封存起來。
嗜夢轉身看了眼那消失在天際的琥珀狐狸的身,軀還在,身還在,那空殼繼續守在莫奈河邊,等著那永不可能和他融合的靈。
一如她等著那永不可能回來的人。
可她沒有哭泣,一直都沒有。
她那樣走了,之後的一切都沒有再問。
那樣的走了,一滴眼淚,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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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二十年。
二十年對幻界來說也許隻是彈指一揮間。
每個人都在繼續過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