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她及笄之日。
她記得,母親把她抱在懷裏,用手輕輕地摸著她的頭,說“我的小兮鸞,你可終於長大了呢!”她看著母親,然後像個頑童般握著母親的手,故作深沉的說:“娘,女兒已經長大了,您應該叫我兮鸞…”她的母親看著兮鸞的表情,撲哧一聲笑了,“你啊,真是我的傻孩子…”
“娘,今天是女兒的成人禮,女兒想吃您親手做的麵,好不好?”
“傻孩子,當然好啊!”
“那我去咱們的小菜田去拔菜,好給麵做佐料,今天定要好好嚐嚐您的手藝。”
“嗯,去吧…路上慢點走,可別摔著…”
“知道啦,母親大人,女兒告退”她歡歡喜喜的去了。
從她出生以來,她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等長大以後,她每每追問母親,母親便會轉移話題,絕口不提。幾次以後,她便不問了。表麵上,她雖缺乏父愛,但這並沒有使她形成性格上的缺陷。自記事以來,她就生活在一個四麵環山的不知名的地方,這地方類似於她在書中所讀到的“桃花源”,在這裏,住著不到二十戶人,人雖少,但卻異常和睦,從未有過爭吵。她的母親似乎很受人尊敬,自然,她也成為焦點。因此,眾人的關愛多多少少也彌補了她內心的空缺。
“小菜田”是她給那片離家偏遠的田地起的名字。她不明白,這裏遍地都可成田,母親卻為何非要到這麼遠的地方種菜。但在一次每每看著母親在幹活休息時,總是盯著“小菜田”對麵的山上立著一座墓碑發呆時,她似乎略有所懂,不再問,隻是乖乖的跟著母親後麵。
她滿心歡喜的拿著剛摘的菜回到家,見母親已經在廚房裏動手擀麵了。她安靜的站在母親身旁,動手擇菜,洗菜,切菜,把這些做完之後,端到母親麵前的灶台上。母親微笑著拿過來,慢慢倒在鍋裏,動手炒了起來。菜很快便做好了,香味撲鼻,這些都是她所喜歡的菜。隻是平日裏,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好,每頓飯菜一般都是由她做,久而久之,她甚至都忘了母親飯菜的味道。想著想著,不禁想到了從未見過麵的父親,突然傷心了起來,如果父親在,現在是不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景呢?
飯菜做好時,已經晌午了。她幫母親把飯菜端上桌,扶著母親坐在飯桌旁。母女倆正準備開筷時,便見隔壁的張一叔慌慌張張的趕過來,在母親的耳邊神色慌張的說些什麼。聲音雖小,但她還是聽到了。他說的是“夫人,不好了,朝廷的人正往這邊來。您快帶著小姐走”
母親放下碗筷,臉色已變的蒼白不堪,還是沉著的說道:“張一,快通知所有的人,讓他們帶著家眷,盡快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身保命”
“夫人,你和小姐的安危最重要。剩下的,就交給屬下就好”在她的印象裏,張一叔表麵看著很是凶惡,也很莽撞。但其實對人很好,很重義氣,她的童年生活一半都是跟著他度過的。此時的張一表情嚴肅,有一種大義凜然的赴死之意。
“張一,讓所有人都走。”
“夫人,老爺已走,屬下等人定要護您和小姐周全,否則,辜負老爺的囑托。”
為了不再拖延時間,母親便依了張大叔。母親回屋隻帶了些銀子和幹糧,拉著她的手,跟著張大叔走。
那是一條密道,裏麵黑黑的,看不到盡頭。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母親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滿手是汗,生怕她消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