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平一陣頭大，腦門上以肉眼可見的度腫起一個包，又迅平複下去了。來之前他才鄭重其事地了不要喊“青”，聽起來像個女孩兒的名字，喊“青平”或者“平”都可以接受，不過很明顯母親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對麵的中年胖子尷尬地笑兩聲，急忙打斷道：“那是老師抬愛，才有我的今。行嘛，沒問題，以後我就多照看著他一些。但是他不一定能夠分到我們班，現在的縣二中，一個年級有將近二十個班，我最多也隻是在其中的四五個班上課。是哪些班呢，我暫時都不能確定，要看領導怎麼分配。這個問題不大，要是青平他恰好分到我們班，我肯定照看著他一些。要是分到其他班，我就吩咐其他班的老師照看著。不過一切還是要看你自己努力才行。”
最後一句是對著何青平的，何青平急忙把自己呆的神思抽回來，拿出一副受教的麵孔，鄭重其事的：“恩，我一定會努力的。”這種裝腔作勢雖然已經做過很多次了，達到了運用自如的地步，但每一次用出來的時候，還是會讓他感到想要嘔吐的感覺。
母親在旁邊滿意地點點頭，又補充道“青可能是笨了一些，不大會話，我們這種家庭的孩子嘛，個性可能會有點孤僻的。但是他絕對不怕吃苦，不會偷懶，無論是在學習上麵還是做活方麵。以後要是唐老師有什麼用得上人的地方，可以盡管使喚他，他一向都很聽話的……”
完成了表演任務的何青平在心中苦笑，又在一個人心頭留下這種聽話孩子的印象了。何青平一點都不喜歡母親強加在自己身上的這個印象，因為這根本不是他。但是看著母親四處奔波，努力的維持著這個印象，何青平又無法生出撕開這個偽裝的想法，至少暫時還沒有。
就讓他們蒙在鼓裏多開心一會吧。
“行，師姐回去代替我向老師問候一聲，好久沒回去看望他老人家了。”唐胖子很自然地下達了結束語。
“好哇，我回去的時候跟她一聲。哦，對了，唐老師不知道吧，老家那個橋去年被洪水衝垮了，大家湊錢修了個新的橋……”
本來以為談話已經結束的何青平和唐胖子聽到這句話，幾乎同時皺了皺眉，又都不好打斷她，隻得看著這個農村婦女一個人唾沫橫飛。
中途，門打開過一次，一個男孩兒抱著個籃球走進來，竟然是之前在校門口打球的那個“韋德”。唐胖子就順便讓自己的兒子過來，讓喊哥哥，喊阿姨，孩兒都很乖巧地照做了。何青平和男孩都非常默契地裝作不認識對方的樣子，相互打了個招呼，然後就不再理會。要是旁人知道他們兩個剛剛才認識過的，怕會忍不住感歎：現在的孩兒都這麼會裝麼！
離開的時候，何青平已經非常疲憊了，並不是他站了一會就覺得累，而是精神上的消耗太大。每次陪著母親出席這樣的會談，他都會感到相同的疲憊。第一次去學老師家去還好，畢竟都是同一個村，經常會見麵的，大家知己知彼，不用裝得這麼辛苦。第二次是學五年級要從村轉入鎮上的中心校的時候，那個班主任竟然是母親的學同學，那自然是需要拜訪一下的。雖然何青平知道拜訪之後，並沒有因此起到什麼作用，但是母親依舊堅持地認為，何青平學習成績好，都有她那次拜訪的功勞。第三次是學升初中的時候，母親神一般的找到當時的數學老師，是她大舅的一個遠方親戚……事後根據母親無處不在的邏輯觀來看，何青平能夠考上縣二中，那肯定有這一份關係在裏麵的。
自己的努力沒有被看見，何青平並沒有覺得有多大委屈。母親愛怎麼想愛怎麼做都是她的事情，既然自己不喜歡，隻要躲開就好了。事實上他努力考上縣二中，來到縣城讀書，就是想著能夠躲開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中考之前，母親外婆有個學生在縣二中教書的時候，何青平有認真想過，不然就不報考二中了，考個一中，或者五中這種省重點也是可以的。最終還是考了二中，是因為他認為母親在二中有認識的人，這個根本是在吹牛吧。沒想到，結果被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