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好手”時刻保持著一種衝鋒的姿勢,左手蜷縮著背在身後,右手則不自覺的由腹及胸的上下擺動著,跑起步來嘴裏還時不時地發出“吭哧,吭哧”的充滿侉氣的響聲。“好手”喜歡跑,聽到母親的叫聲,他扭臉就跑;聽到大個子的揶揄聲,他羞赧地踉蹌小跑;聽到小孩子的笑鬧聲,他跑得張牙舞爪。他的那份充滿侉氣的“吭哧,吭哧”的腔調,就這麼遊蕩在小王莊的巷道和田野之間,細若遊絲卻又振聾發聵。
第一章:在麥垛之後
小王莊的八月像是處處被點了一把火一般,讓人燥熱而心焦。
如果你仔細去看,在太陽下,人人都像是一個存不住水的漏鬥,一絲絲的水汽慢慢悠悠地從每個人的身上不斷地飄到發燙的空氣裏。
當然在這樣的日頭下,很少會有人出來,唯獨“好手”,他的腳步是不會因為所謂的嚴冬酷暑而停歇的,即使是他的老娘費力的叫聲也是拴不住他的。
其實“好手”的手並不好,他的左手總是有意無意的背在身後。大個子每次看到“好手”都會說上一句,“喂,‘好手’讓我看看你的手”。“好手”總是不自覺地相互搓著自己的手,回上一句“回家看你爹的手去”。大個子也不生氣,隻是嘿嘿的笑上兩聲。
那笑聲聽在“好手”的心裏就像是他放的那隻黑黢黢的羊拉下的一粒粒的屎一樣讓他羞憤,他滿懷悲憤的踉蹌跑了。他朝村後跑去,跑到王德發家場上的那垛麥秸後麵,他的心裏才稍稍的從空氣中殘留的一絲香氣中得到了那麼些安慰。
王德發的女兒是個老姑娘了,人長得也不醜,可不知為什麼托人說了好多媒,每次讓王德發滿心以為會是命中的姑爺來他家看過之後,便沒了下文。
女娃也不急,她心想“我爹怎麼比我還想嫁人呢”,她願意呆在家裏伺候他爹,她可不願意找一個不願意收留她那臥床的爹的男人。因為女娃的爹是個癱子,而她娘在她六七歲的時候就跟同村的李仁義跑了,久而久之,知道他們家情況的媒人,就算是一心想要幫襯著他們家的人也很難把合適的人往他們家牽線了。
每天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女娃就要去村後場上那垛厚厚的麥秸上去拽一些出來當柴火燒。麥垛後麵早已被她掏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她喜歡在這個麥洞裏坐一會,想想她那癱在家裏等著她去喂飯的老爹,又想想上次來家裏看門戶的那男人眼睛倒是挺亮的,怎麼就看不出來我的好呢。
想到這裏,女娃就把頭微微地往後仰一下,倚在有些戳人的麥秸上,這麥秸把她的心紮的癢癢的,她心想“男人真是些勢力的東西”。
這時“好手”的腦袋一下子蹭了出來,女娃嚇了一跳,大叫了一聲,“你這傻子,看什麼看,快滾回家看你老娘去”。“好手”也不惱,搓了搓手,笑了笑,“她又沒叫我吃飯呢,回去看她幹嘛”。女娃一下子被他逗樂了,用腳踢了他一下,笑著說,“你這憨種,倒也不是真傻,我看是傻子**哩”,“快幫我拽一口袋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