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銀鐲子,心裏一陣惆悵。小時候奶奶抱著我時,我最喜歡看她腕上的這對鐲子。上麵龍鳳呈祥的花紋十分精致,和市麵上的大路貨不同。還在悶頭吃喝的路景風被三嬸下狠手的拍了一巴掌,這才回過神兒來,連忙把兩隻油膩膩的手在衣襟上蹭了蹭,滿不在乎的從我手中搶過了一隻鐲子,然後悶頭繼續吃。
我隻覺得一陣心疼,把鐲子給他這種吃貨,簡直是暴殄天物,可既然爺爺已經說了,我也不好意思硬要回來。看我一直拿著鐲子發呆,娘連忙說,“我替景同的媳婦兒謝謝爹了!”我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道,“謝謝爺爺,我會好好珍惜的!”
爺爺衝我慈愛的一笑,又繼續和大伯喝酒了。李安邦自來熟的拿了碗筷坐在我旁邊,出去買酒的功夫,幾個葷菜已經被路景風吃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幾乎都堆在了他麵前的碟子裏。我這個氣啊,我知道三叔摳門兒,沒想到竟然到了這個地步,難道在家的時候都不給他兒子吃肉嗎,偏到了大伯這裏像餓死鬼投胎一樣?
見我盯著桌上的菜看個沒完,三嬸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她用筷子在路景風麵前的小碟子裏扒拉了幾下,夾了一塊兒魚肉笑容滿麵的放在我的碟子裏,還說,“吃吧,吃吧,味道不錯呢!”我隻覺得一陣惡心,放下筷子倒了一杯酒說,“爺爺,大伯,爹,三叔,我敬你們一杯!”
三叔已經喝的酩酊大醉,酒杯還沒送到嘴邊,人就一歪倒在了桌子上。爺爺臉色潮紅,連聲說著好,杯中酒一飲而盡。爹打著酒嗝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些什麼,隻有大伯還保持清醒,苦笑著抿了一小口,就把酒杯放下了。
和八叔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我正在心裏琢磨著要怎麼脫身,李安邦忽然一拉我,捂著肚子道,“哎呦,景同,我肚子疼,想要去茅房!”我心領神會,知道他要開溜,連忙說,“你這人,真是的,我帶你去吧,走走走,快點兒!”
我衝他擠擠眼,兩人一起快步走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奔八叔家。才一進門,八叔就皺著眉頭道,“你們怎麼一身的酒味兒?”我笑著說,“難得大伯今天開了竅,請我們幾家人喝酒,我就陪著喝了兩杯!”八叔一轉頭問,“安邦你也去了?”李安邦撓撓頭道,“我這是摔了酒壇子沾上的味道,別說是酒,我連菜都沒吃上一口!有三叔家的景風在,有多少菜也不夠吃的。”
八叔擺擺手說,“行了,你們兩個趕緊到出鎮的小路上去守著,記住,一定要藏的隱秘,不要被人發現!”我和李安邦興奮的答應一聲,結果八叔為我們準備好的繩子和木棍,朝著出鎮的方向走去了。
天上的烏雲越聚越多,把原本就朦朦朧朧的月光也遮住了大半,路邊的玉米地裏時不時的吹出一股涼爽的風,李安邦說,“想象都覺得激動啊,如果今天能抓到張寡婦,你說八叔會不會獎勵咱們點兒什麼?”我輕笑一聲道,“算了吧,八叔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有功勞就都是他一個人的,隻有黑鍋才輪得到你來背!”
他被我說的哈哈大笑,可是聲音太大了,在空曠的野地裏聽起來有點兒驚悚。不知道怎麼的,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女鬼的笑聲,那種聲音該怎麼形容呢,陰毒的深入骨髓,讓我不由自主的打個寒顫。李安邦左右張望著說,“咱們該藏在什麼地方才好呢?”
出鎮的小路隻有一條,所以為了方便,八叔特地讓人修了一座涼亭,好讓來往的人有個可以休息的地方。我說,“咱們就藏在涼亭附近,不管是誰經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李安邦和我一拍即合,當下就躲進了離涼亭最近的玉米地裏,瞪大眼睛向外張望著。
雖然天氣漸漸涼下來了,但蚊蟲卻並沒有減少,耳邊“嗡嗡嗡”的聲響讓人心煩氣躁,我胡亂的揮著手驅趕,可效果甚微。不一會兒的功夫,臉上就被叮了幾個大包。李安邦也沒比我好多少,他一邊在臉上撓著,一邊對抱怨著,“這些該死的蚊子,看我不把你們一個個消滅掉!”
他越撓越來氣,伸手在周圍“啪啪”的打了幾下,我連忙攔住他道,“別出聲,會被人發現的!”李安邦說,“真是討厭,打也不讓打,那我就白白的被它們吸血嗎?”我還沒說話,就聽背後有個聲音陰冷的道,“給你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