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師父這麼說,我真是羞的無地自容。洪發叔卻笑了,他說,“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見到這種血淋淋的場麵就像吃家常便飯似的,景同沒跑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你呀,就知足吧!”不知師父又咕噥了句什麼,惹得三個人哄堂大笑。
我在外麵吐得眼冒金星,總覺得再吐下去,腸子肚子都要一起吐出來了。正想找點兒水漱漱口,可是一想到屋裏那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腿怎麼也邁不動了。孟驥在裏麵喊道,“景同,趕緊過來搭把手,我給你看個好東西!”他嘴裏的“好東西”一定和死屍有關,打死我都不想看。
“我,我想起來家裏還有事兒,就,就不道然你們,先走了!”我悄悄的抬腳,輕輕的落地,躡手躡腳的朝外走,隻要出了大門,我就成功了!“你小子想去哪兒?”忽然,一隻大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被師父發現了。
“你小子,半天沒動靜,我就知道沒憋好屁!走,跟我回去,今天你是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師父一把揪住的後脖領,像拎一個提線木偶是的把我拎了回去。孟驥笑道,“明知道跑不掉還要試試,怎麼樣,知道你師父的厲害了吧!”
我一手擋著臉,一手悄悄的指向我師父問,“他怎麼知道的,是不是你通風報信了?”師父沒好氣兒的瞪了我一眼說,“你是我徒弟,撅什麼屁股拉什麼屎我還不知道嗎?趕緊的,站過來,我教你點兒正經東西!”
合著之前他老人家教的全都是不正經的東西啊?我在心裏這麼說著,戰戰兢兢的湊了過去。從指縫裏看出去,被劃開肚子的屍體看上去十分詭異,臉上還是那種僵硬的表情,可露在外麵的五髒六腑卻呈現出各種和死亡有關的顏色。
師父用刀點指著說,“這是她的氣管,非常完整,沒有任何異常!”然後他一刀下去切開,用刀尖扒拉了兩下說,“氣管裏沒有異物,說明不是因為堵塞窒息而死。順便教你個乖,死於大火的人一般在氣管裏會有燃燒過的灰燼,但死後被焚燒的是沒有的。”
我一邊忍著惡心,一邊點著頭,把師父說的話記在心裏。他又往下挪了挪說,“這裏是食道,吃的東西會順著這裏進入胃裏,現在咱們來看看,她死之前都吃了些什麼!”師父說的很平靜,聲音裏沒有一絲波瀾,仿佛他說的是“來,讓我們看看,這塊油菜田長的多麼好!”我連忙擺手說,“師父,這個,這個就不必了吧?畢竟,這也是人家的隱私嘛!”
洪發叔正色道,“景同,你這麼說是不對的。屍體是最誠實,絕對不會說謊的,它呈現出來的每一個細節對找出凶手都是非常重要的,胃裏的食物也是一種線索,不能因為你覺得惡心,就找借口不看,你明白嗎?”
不同於師父的暴力教學,洪發叔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理有據循循善誘,讓人非常容易接受的。我忍住那種想要逃走的感覺,看著師父一點一點打開了劉嬸兒胃。一股酸腐的味道瞬間撲麵而來,裏麵那種半糊狀的沒有消化完的食物,看一眼都會三天吃不下飯。我喉頭動了兩下,最終還是在師父的怒視下忍了下去。
孟驥伸出手沾了一點,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如果不是已經把胃裏的東西吐的幹幹淨淨了,一定會直接噴出來的。他說,“晚飯隻有大米粥,玉米麵窩頭和鹹菜,還真是節儉,她似乎有些胃寒,洪發你說是不是?”洪發叔點點頭說,“不錯,每到夏秋或是秋冬交替時,她都會來我這兒抓一些治胃寒的藥,許多年了,一直不見好,看來還是我學藝不精啊!”
師父看了一眼那些穢物道,“再好的醫術也禁不住病人不聽話,要是每個病人都按照郎中的囑咐去做,那你還去賺誰的錢啊?”洪發叔笑了笑說,“你也看出問題來了?”師父冷笑道,“也隻有那個傻子被蒙在鼓裏!”孟驥問,“你們兩個不是在說我吧?到底哪裏不對,你們倒是說說啊?”
洪發叔說,“大米粥裏摻了綠豆,雖然在這種天氣喝清熱解暑,可是綠豆味涼性寒,是不適合有胃寒的人吃的。再來說這玉米麵窩頭,以劉全有家的狀況,是不必吃這些粗糧的。五穀養人,可玉米不好消化,又容易引起脹氣,也不適合。”孟驥總算摸到了點兒門路,問,“那這麼說,鹹菜也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