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叔看了衍真一眼,說,“道長啊,不管怎麼樣,你的徒弟打人就是不對,不如,你先道歉吧!”這個時候先低頭就等於在氣勢上弱了下去,而在接下來的辯白中顯得更加無力。但從道理上來說,八叔提出的要求並不過分,就連路福春也在一旁小聲的說,“道長,還是先道歉吧,不然這事兒咱們就說不清楚了!”
屋子裏有呼吸聲,抽泣聲,我看著衍真的臉色從蒼白變得發青,然後又因為內心的激烈鬥爭變得通紅。他的雙手放在膝蓋上,雖然沒有攥成拳頭,但還是因為憤怒繃的緊緊的,以至於骨節處開始發白。八叔又咳嗽了幾聲,非常費力的動了動,一副並不打算勸說衍真的樣子。
路福春急了,一拉衍真道,“哎呀,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們打人不對,咱們打人也不對,先道歉又能怎麼樣?”見衍真還是不肯開口,路福春一跺腳,轉向還在哭著的小燕娘,先鞠了一個躬,然後說道,“真是對不住了,我替道遠向你們道歉!”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衍真再繃著也沒什麼意思了,隻好勉強說道,“是我們不對,見諒!”
這話一出口,氣氛倒是緩和了一些,但是小燕娘和虎子爹卻不依不饒的說,“可是他們到底對我們的孩子做了什麼?”路福春攤著手說,“哎呦,我們都說了很多次了,孩子是自己跑出去的,跟衍真道長和逍遙觀沒有關係!”
“鬼才信你的話!”虎子爹一蹦多高,一把薅住了衍真的衣領,大聲喊道,“說,你把我兒子弄到哪兒去了!說!”最後一個字幾乎是從嗓子眼兒裏嘶吼出來,那是一個父親失去孩子後的憤怒和悲傷。八叔說,“虎子爹,你,你別急,聽他把話說完!”衍真說,“孩子到了觀裏,的確是哭鬧過,我們也想了所有能想的辦法哄著他們。可是他們怎麼也不肯停下來,最後隻好等他們苦累了,把他們帶回房間睡覺。等我們吃完晚飯,就發現虎子已經不見了!”
“混蛋!”虎子爹一拳打想衍真,卻被路福春一把攥住手腕,威脅他道,“你說話最好注意點兒,畢竟你以後還要在涯鎮過日子!”聽了這話,虎子爹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道,“我們哥三個就這一個男娃,要是虎子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看著他們鬧成一團,我忽然來了興致,插嘴道,“你們說虎子才五歲,怎麼會 打開道觀的門出去呢?就算他是自己出去的,那麼小的孩子,能到哪兒去呢?”我的話仿佛說道了虎子爹的心坎兒裏,他衝到我麵前,瞪著我說,“你也這麼覺得是不是,是不是?”我說,“大哥,你先冷靜一下,咱們還是先想想,孩子會去什麼地方吧!”
八叔說,“逍遙觀離鎮子有一段距離,天那麼黑,連路都看不清楚,虎子,真的能自己走回來嗎?”路福春說,“誰說不是呢?我現在擔心的是,會不會是有心之人在做怪?”八叔問,“這話怎麼說?”路福春說,“最近鎮子上有沒有來什麼陌生人,會不會是人販子盯上了虎子,趁夜潛入逍遙觀,將孩子給偷走了?”
“對,有這個可能!”衍真說,“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見不得我為涯鎮的百姓謀福,想要破壞我布陣施法!”他說的言之鑿鑿,仿佛已經可以肯定了一樣。而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瞟向八叔和我。原來他想栽贓陷害八叔和我,我可不能讓他這麼輕易得逞。我看了八叔一眼,就見他也在偷偷的看著我,於是我說,“不能吧,衍真道長,現在我們大家可都害怕被狐妖上身,恨不得天一黑就躲在家裏不出門,誰會做這樣的事情呢?如果道長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那就說出來,我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畜生的!”
“對,對!”
“道長你就說吧!”
“說出來!”
衍真看向我的目光裏帶著無盡的憤恨,可嘴角偏偏還得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對我說,“我不過是猜測而已,並不能當真的,現在還是先找到孩子要緊!”他不好明著說出來,隻好轉移話題。八叔說,“那好,不管家裏有事兒的還是沒事兒的,都去找孩子!”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這麼鬧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於是開始有人退出去找孩子,就連衍真和路福春也訕訕的和八叔打個招呼,離開了,隻有我一個人留了下來。八嬸兒說,“景同啊,陪你八叔說說話,我去給你們燙壺酒,再弄幾個小菜!”我笑著說,“辛苦你了八嬸兒,我正有好多話要跟八叔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