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了這主仆兩個鬥嘴,倒讓我的忘了腳下還有一具死屍的事情。三個人聊著,很快就趕回了涯鎮。才進鎮的時候就看到馬金寶帶人抬著我訂的那口棺材往八叔家去。我問喬廣泰,“咱們是現在過去還是再等等?”他說,“這時候鄭西揚一定會在八叔家,他不親眼看著洪發叔進棺材,一定不會罷休。咱們就在這兒下車,一塊兒過去看看。正則,你趕著馬車去義莊,跟丘先生和孟驥說一聲,讓他們準備好,我們隨後就到!”
馬車停在路邊,我們兩個下了車,喬正則趕著車離開了。一想起鄭西揚那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哼,要是沒那小子鬧騰,我也不至於青天白日的去挖墳掘墓,這可是損陰德的事情!”喬廣泰說,“你就省省吧,埋怨有什麼用,得想個辦法讓他徹底消停才是。八叔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安穩日子,咱們可不能再讓那些小人找他的麻煩了!”
我苦笑道,“誰不是這麼想呢?可鄭西揚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他能害人也會防人,咱們想要下手可不容易!”喬廣泰說,“事在人為,肯定會有辦法的,隻是現在咱們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一擊不中對方就會有所警惕,那時候就不好辦了!”我點點頭說,“你放心吧,這話我會告訴安邦和素素還有蔚藍的。”
說話間已經到了八叔家門口,棺材就停放在院子正當中,門口圍了不少人正探頭探腦的往裏麵看。我和喬廣泰走了進去,正好李安邦也在這兒。“呦,你們來了!”他衝我使著眼色,示意我到旁邊去。我走到人少的角落,問道,“你叫我過來幹嘛?”李安邦賊嘻嘻的朝前後左右看了看,把手放在嘴邊,小聲的問我,“怎麼樣,死屍找到了嗎?”我心頭一驚,“你怎麼知道的?那,那鄭西揚是不是也知道了?”我的聲音有點兒高,李安邦連忙捂住我的嘴說,“你嚷嚷什麼,我也是聽丘先生說的?”
我停止了掙紮,撥開他捂在我嘴上的手,小聲問,“你到義莊去做什麼?”李安邦沒好氣兒的瞪了我一眼,“你以為就你自己關心洪發叔啊?被鄭西揚這麼一鬧,我心裏也沒底,就到義莊去找丘先生問問有沒有什麼好辦法不讓他看出破綻來。這才知道你和廣泰到外麵去找和洪發叔樣子差不多的死屍了,怎麼樣,找到了嗎?”
他滿臉期待的看著我,我卻想逗逗他,故意裝作愁眉苦臉的說,“唉,哪兒是那麼好找的,還沒有!”本以為他會失望,沒想到李安邦卻說,“沒關係,這不是才過了一天嗎,咱們還有兩天的時間,明天早上我去你家找你,咱們繼續找!”
看他那副認真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李安邦先是一愣,繼而反應了過來,重重的在我肩頭搗了一拳,對我說,“好小子,你也學壞了,竟然拿我開玩笑?怎麼著,那死屍現在在哪兒?”我說,“已經讓正則送到義莊去了,接下來,就是我師父的事兒了!”
正在這時候,已經有人用門板抬著洪發叔走了出來。他身上蓋著雪白的布單,臉和五官凸出來,幾乎能看出他的樣子。北風吹來,白布單飄了幾下,露出一隻蒼白的手。有人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朝後麵縮了縮,我和李安邦卻走了上去,和抬門板的兩個人說了幾句,把他們替換了下來。
從這裏到棺材旁不過七八米的距離,可在我和李安邦的眼裏卻有千萬裏那麼遙遠。即便心裏知道三天後洪發叔就會如約醒來,開始他的新生活,但眼前的場麵還是讓我們不由得一陣心酸,幾乎落下淚來。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呦,沒想到還有人會同情路洪發這個惡人,難道你們不知道他做下的那些惡性嗎?”我不用看就知道說話的是鄭西揚,我看都不看他一眼,沉聲說道,“我們是人,不是畜生,得了別人的恩卻不知回報,反而要踩上兩腳!”李安邦也說,“是啊,真不知道那畜生的心是什麼做的,恐怕在過幾年,連他娘也要不得善終了!”
聽了李安邦的這番話,我不由得在心裏說,“你罵鄭西揚就罵,扯上他娘做什麼?”果然,他的話音未落,鄭西揚已經衝了過來,一把揪住李安邦的衣領,舉拳就朝他的臉上打去。我們的雙手都占著,毫無還手之力,鄭西揚這一拳是使上了全力,李安邦悶哼一聲鬆了手,我隻覺得手上一輕,門板就朝他那邊傾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