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不過是她能夠活得好好的,隻是這麼簡單,隻是這樣而已!
然而,他卻不知道,他無法接受她的死亡隻是因為他不能承受她離開他,若有一日,為了她的存活,他必須選擇讓她離開他的時候,他還會像現在這麼堅決麼?
依舊是不久之後他才明白,無論他選擇與否,她終究,都是要離開他的。無論是以死亡或是其他什麼方式。
那個時候,沒有了她,他終究才是失去了一切!
現在,蕭君顏跪在白霧嫋嫋的地麵,堅定地捏緊手說:“請師尊救言兒!”
請師尊救她,哪怕是自己死。
請九幽所有的神靈庇佑她,哪怕是讓自己萬劫不複。
他早已奮不顧身!
兮雲子苦澀地笑笑:“善惡障業,因緣而來,循環轉化,終究有報!前世,她過得很苦,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卻被她最好的朋友一掌推下高台跌死!”
蕭君顏靜靜聽著,手依舊捏得很緊,眸中甚至射出了殺人的冷光,他的言兒,他舍不得傷害一絲一毫的人,竟曾被最好的朋友出賣至死!
難怪她對一切都那麼冷淡,難怪她說世無常物,難怪她會拚命報答於真心對她好的人,難怪當初自己騙了她,她會那般——傷心欲絕。
他真的該死!
兮雲子似乎對他的想法萬分了解,他笑著搖頭,繼續苦澀地說:“而出賣她的那個朋友,也在第二日出車禍死了。”
蕭君顏鬆口氣,咬牙切齒道:“老天長眼,但即使這樣也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
兮雲子長歎一口氣,痛心地大聲說:“君顏啊,師尊似乎真的是老了,返老還童了,否則為何今日我會覺得自己竟想像個孩子那樣放聲大哭呢?”
蕭君顏還未接話,兮雲子便繼續長歎道:“若我說你就是那個出賣她的人,你怕是更想哭吧!”
蕭君顏渾身一震,繼而苦笑道:“師尊說笑了,這樣的玩笑——君顏承受不起的!”
“可是,那就是事實啊!”
那就是事實!
那,就,是,事,實!
蕭君顏全身僵在地上,一雙手被鮮血盡數染紅,耳旁嗡嗡作響,隻覺得一股血氣從就要停止跳動的心口噴湧而出,一路淌過喉頭,激進混亂的大腦中。
痛,心痛,喉痛,眼痛,全身都是不可言說的痛,前一刻他還在憎恨那個背信棄義的小人,這一刻,卻告訴他他就是那個傷害了她的人。
如何能接受?如何能不痛?如何還能無動於衷,心安理得?
這世上有人千萬,為何偏偏是他,他怎能是那個傷害她的人?怎麼可以是他啊,怎麼可以?
驀地,一口血從他口裏噴出來,像已經熄滅的煙花一樣落到地麵,開出一朵紅花,點點都是心痛。
兮雲子還是維持著那個背對著他的姿勢,聽見他的吐血聲,他隻是歎口氣繼續說:“若連這個你都承受不了,你還如何去昆侖喚醒鳳舞,你可知道,鳳舞蘇醒的同時也就意味著你十世記憶的蘇醒?十世啊,差不多就是一千年了!”
血絲還在順著嘴角淌出來,他也顧不得擦,隻是慌亂地叫喊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十世如一世,不過是一出出折子戲罷了,演戲之人最忌諱入戲太深,君顏,你可知無論是何戲終究都要曲終人散場,你要看開!”
蕭君顏頭猛地一抬,發絲倏然一舞,大吼道:“你要我如何放開,我早已瘋癲成魔,我對她魔根深種,你要我如何放開?”
孽障!兮雲子冷冷說。
蕭君顏回過神來,癱軟在地上,按著心口,說不出一句話來。
“前世,你死在她後,卻因為時空流質的原因,投胎在她之前,是的,她是靈魂發生位移,你是靈魂直接投胎,不過,總的來說,前九世你們都算過完了!”
兮雲子看著眼前朱紅得有些發黑的木魚,再抬頭看了眼依舊風姿綽約的男子塑像,猶豫片刻後用無絲毫雞皮的手指著塑像說:“你們糾纏了整整一千年,算起來源頭就在他身上。”
蕭君顏嗯了一聲,早已閉上眼無法開口說一句話。
“你知道的,祖師爺有四大徒弟,就是神算兮雲,馭獸姬月,醫絕古離,鑄器孟浩。雖然名號是這樣,不過各人各行都是極為擅長的。當年,祖師爺無意間得到了一塊昆山神幻玉,然後花了整整一百年的時間將其打造成器,神器本無心,奈何鑄造它的人……當時,大陸上巫術魔法還是極為盛行的,師尊打造的幻器更是稱霸天下,但是也終究隻得個鑄器大師的稱號,師尊是極為心高氣傲的人,誓要成為真正的鑄器神匠,於是在鑄成鳳舞和烈焰的最後,啟動了禁忌的儀式,以身魂祭器,終於鑄成有史以來的神體活器。你一定很奇怪,明明是兩件神器,為何他一人就可以祭祀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