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舒清
一九八八年開始寫作,到今年正好二十年。寫了有多少字呢?沒有統計過,將近二百萬字吧。
正好寧夏人民出版社隻眼別具,要出寧夏獲獎作者三人自選集。書出過幾本的,自選集卻是第一次出,而且由家鄉的出版社來出,這當然是讓人高興的事,也算是對自己寫作的一次回望和小結。這樣回望的時候,就發現自己這些年寫的東西是不多的。我就像一個小鋪麵的店掌櫃在盤點自己存貨一樣,很快地就盤點出個結果來了。二十年就寫了這麼點東西?就寫了這麼點。真是不盤點不知道。我還想起家鄉揚場的事來。逢到災年,看上去一大堆麥衣,一揚兩揚,揚到後來,竟隻剩下一小堆秕麥子來,好像就是要露出真相來嚇你一跳。寫到這裏,忽然就覺得寫作和揚場真是很像的,都是要看看最後能剩下來的是什麼,能剩下來多少。
但我也很滿足於開一個小鋪麵,而且在裏麵當掌櫃。我覺得正是在這樣的一片小店裏當掌櫃,日子才可以過得如此不溫不火、滋味深長。我知道我是當不了大掌櫃的,沒那個魄力,老實講也沒那個心境。我好像排拒著一切過大的東西甚至念頭。有一天看書,眼裏偶然跳過的幾個字竟讓我心動眼熱,好像不經意間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幾個什麼字呢?說出來一定會讓人笑話的,就是“微生物”三個字。但讓我覺得不是“微生物”的人也的確是不多的。
不覺意就把話說遠了,還是來說“自選集”的事。
我用心選了選,選出這19個短篇來,約占我整個寫作的五分之一(連散文也算在內),就合成了這個自選集。最早的一篇《選舉》寫於1996年;最末的一篇《黃昏》,是2006年寫的。
選出這樣一個自選集來,我的心情是有些複雜的。好像還沒有到出自選集的時候,好像盤點的結果還不足以出一個自選集。
那就不要出嘛。好像很容易就能聽到這樣的聲音。
但我還是想出的。人有時候也拿他自己沒辦法。
我要說,其中的每一篇小說都是我很認真來寫的。我還想說,這些小說,沒有一篇是我完全滿意的。
就這樣回望和小結了。
小結之後,我將如何?
2008.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