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蕭瓏聽著就覺得累心的事,卻是龍九、葉明風最擅長的事。
“搞不懂你們這些男人。”蕭瓏總是這樣對葉明風說。
葉明風總是一笑置之,笑得雲淡風輕。
閑時他總是要蕭瓏給他反複誦讀他平日不能靜下心來閱讀的醫書,無視也會將名醫喚到床前,相談許久。
每次的結果都是名醫最終被葉明風氣得黑著臉離開。
傷重至此地步的葉明風,依然具有殺傷力。
偶爾,蕭瓏會驚歎這男人不可思議的自身愈合能力——傷勢真是一日好過一日,傷口恢複得尤其令人欣喜。
如今,她是真的把葉明風當成了親人一般的男子,因為他也是在危難關頭舍身救他的男子,亦是龍九最親的人——最起碼,是龍九唯一能放在心裏的親人。
便又總問葉明風:“你日後隨我們回京城或是海上,好不好?”
“不好。”葉明風和她耍賴,“你們居無定所,而此處是我的家,也就是你們的家。龍九哪日不做王爺了,你們何不來此處居住一段時日?”
這想法其實真的不錯。
葉明風視線落到腿上,微微笑道:“我這雙腿,極可能就殘廢了。可我樹敵太多,哪日被人殺了你們能心安麼?”
蕭瓏很悲傷地看著他。這是她一直最害怕的事,可是他卻這樣平靜地說了出來。
葉明風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其實我隻是想偷閑一段時日——正事交給我那個還不知真假的哥哥,日常和你說說話,與我三師兄研製出一個能醫治好的方子。一舉數得,何樂不為?”
“我不打緊。”蕭瓏笑了笑,“等你日後娶妻,你的孩子就是我們四個人的孩子。”隨即就保證道,“我會和你哥商量,等他忙完這一段,就從朝堂隱退,先來這裏居住一段時日。”
葉明風看了她半晌,“聽你的。”
蕭瓏麵對他這樣帶著迷離的眼神、淡淡憂傷語調的言辭總是無所適從,可先化解她這份無所適從的人也總是他,“去,坐到一旁,讀書給我聽。”
蕭瓏落座之際,想起一事,問道:“你……想不想見見琅邪教主?”
“不想。”葉明風語聲立時轉冷,“我沒有龍九的好修養,見到她我隻想給她幾巴掌,可如今還動不得,等來日我還能站起來的話,再說。”
“……”蕭瓏搖了搖頭,笑,“看看,你們這樣的人,也是為人子嗣的,卻是這般絕情,叫人還怎敢生兒育女?”
“從一而終的女子便不會有這些是非。”
蕭瓏便又意識到,這廝雖然口口聲聲懷疑,其實心裏已經相信了龍九的話。
如此最好了。
他們兄弟做不到親密無間,卻也能相安無事。
人與人的緣分,真的沒辦法說清楚。
不過是知道了血脈相連,他們就能做出最明智的事,做出最大的讓步,而很多人,還在同一屋簷下殘害手足……
那年初春,西域的天氣還特別冷,冷得讓蕭瓏恨不得整日不出門。
龍九卻率兵直殺西夏而去,帶著麵具,西夏兵馬隻知他是葉明風親任的將軍,別的一無所知。
正是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人,幾乎將他們趕盡殺絕。
便有人傳言,說西域王得了一名與江夏王一般的軍事奇才。
葉明風聽了很不高興,“當年我剿滅試圖入侵的敵兵,也不比他差!”
引得蕭瓏笑個不停,“自家兄弟,這種事又有什麼好爭的?”說著話,推著輪椅,帶他在偌大的王宮內行走。
葉明風如今臉色總有幾分蒼白,雙腿僅是有了點知覺,恢複的進度再無初時的迅速,成了蕭瓏一塊心病。好在一直神采奕奕,如今更是有心批閱公文奏折了——美其名曰幫龍九一把,做甩手閑人到這地步,也算是絕無僅有了。
三月,西夏大敗,元氣大傷之餘再無兵無將敢應戰。
龍九率兵回西域,總算結束了生涯中一場本無預期的戰事。
也是在此時,京城傳來消息:蒼霂怕是時日無多。
總是要回去的,龍九卸下盔甲,留派得力人手保護葉明風、處理西域政務,隨即攜蕭瓏返回京城。
蒼雲景忙於準備蒼霂後事的時候,龍九忙著將蕭廷豫一家人送至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