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之登眸子一轉,果然有所轉機。
事先就讓那人故意留下證據給薑筠禾,的確派上了用場!怪就怪薑歌枝用一篇辭賦誆得自己露了馬腳,不然今日一局他就贏得萬分精彩了!
薑之衛還打算說什麼,卻被重興皇一個眼神逼了回去,隻能怒目瞪著薑之登一臉得意的神情。
薑歌枝被絮兒扶起,卻沒有動彈半步,又直接跪拜在殿前。
“歌枝,朕說得很清楚。”重興皇忍著怒氣耐著性子一字一句道,“若你此時前往偏殿說清楚事宜,朕就當你的善心被小人所利用才汙蔑兄長!隻消認錯既往不咎。”
薑歌枝抬頭。
舒宸可以看到她被錦帕束著的側麵。她有著細膩白皙的脖頸,宛如晶瑩勾月的弧度。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在殿前的明珠下顯得無比瀲灩。她高舉雙手,銀色的寬大袖袍從她的皓腕緩緩褪下。她行完禮,朗聲道,“父皇,兒臣今日一跪,未想得到四皇子所謂的寬恕!”
薑之登臉色一變。
“兒臣若有什麼冒犯四皇子的地方還請四皇子直接指出責罰。兒臣今日一跪,不是為了那洋洋灑灑的千字辭賦無人信,不是為了在獄卒那所受的屈辱無人做主,不是為了嘩眾取寵博得他人同情,不是為了奢望父皇還胞兄一個清白一個說法!”
“歌枝今日所跪,隻為了與胞兄一同承受這肌膚痛楚這世態炎涼這圭臬不正這天下悲愴!”
“薑歌枝!”重興皇厲聲道,“退下去!”
歌枝不為所動,依舊靜靜道,“有人為我胞兄不惜直闖金闕隻為禦狀,她曾五問歌枝!”
薑歌枝一字一頓,字字如同泣血,道,“十月娘胎相處的血肉濃情,十幾年如一日的寵溺愛護,宮廷中大小事具查的關懷,皇譜族名高貴身份的授予,描書殿內內外外一磚一瓦,”薑歌枝停了停,沒有繼續那句長明宮宴,“她問我,公主記否?”
“歌枝記否?歌枝當然記得!”
在場女眷聽聞,無不拿著絹帕偷偷擦拭眼角,早就聽聞五皇子薑之簡對胞妹的寵愛。他們相依為命,繁華之時哥哥傾盡所有寵愛妹妹,落魄之時妹妹長跪不起隻為陪伴哥哥。
“歌枝自幼所受教導,親兄弟友姊妹,尊長輩疼小輩,對英雄好漢豪傑壯士崇拜有加,對奸臣佞臣狡黠可惡之人唾棄鄙夷。今日歌枝無法替胞兄得到一個公正的回應,也無法替父皇除去為禍蒼生的奸佞之人,如此愧對,歌枝隻有長跪,以求三尺神明憐我!”
“荒唐!”重興皇自知此事蹊蹺,卻也不希望在宮宴上繼續僵持下去。這薑歌枝分明是在逼迫他審出真相昭告天下,讓天下摒棄!
無論是不是薑之登所為,在沒有實質傷害前,重興皇都不希望拿自己兒子開刀。
“來人,把九公主給朕拖下去!”
薑歌枝聽著離自己漸進的腳步聲,嘴角噙出一絲微笑,忽而大聲道,“神明憐我!”
“轟隆!”
原本皓月當空的黑幕下,突然傳來轟隆的雷聲。
重興皇當即驚住。原本打算拖走歌枝的小太監也嚇得腿軟趴地。
眾人震驚,難道真有神明感應?九公主所言全都是真的?
薑歌枝緩緩抬頭,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薑之登緩緩一瞥,有種冷氣直竄後背的感覺。然後,他聽見薑歌枝笑道。
“眾人皆知我是失明的盲眼公主。而盲眼的好處也莫過於聽力絕佳。”
薑之登猛地眼睛瞪大,猜到了什麼。
果然薑歌枝笑意盈盈的回複眾人的疑惑,“父皇,這偏殿謔謔的響聲,刀槍鐵器鞘劍弓弩,可是您請來給各位助興的沙戰入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