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即刻依著皇帝的意思發了旨意下去,又為著給沈淩溪留這個臉麵,所以隻是讓人傳了密旨給沈淩溪,順道把那支箭一起帶去給他。
沈淩溪領了旨意雖然心中尚有不甘,可是一想到因為自己的這次失誤害的母親被降了妃位,心中越發不好過起來,實在是不知道回了宮中要怎麼麵對她。可偏偏這道旨意又令他在宮中小住,日日陪伴母親身側。仔細一想便也知道這並不是皇後下的旨意,皇後雖然位分上壓了母親一頭,可是兩個人這麼多年來也幾乎是平起平坐,要是沒有父皇的旨意,她怎麼敢對母親下手,由此想來,父皇是要借著這件事對他施壓了啊。
從城郊的狩獵場回到宮中已經是快要晚膳的時候了,因為是被皇帝發落回來故而並沒有多少人跟隨,沈淩溪也不回王府,揣著懷裏的旨意便直接進了皇城之中。
孫貴妃彼時還尚且不知情,乍然見了兒子出現在衍慶宮之中還愣了愣神,才擰著眉頭問他:“好好地去秋闈了,怎麼這會兒跑回來了?皇上拔營回宮了嗎?你怎麼不在跟前近身伏侍著,這個時辰跑進宮來做什麼?”
衍慶宮裏的宮女兒們正布菜,見了他也是回身請過安方繼續自己手中的動作去了。
孫貴妃見他許久站在門口既不進屋來也不回話,心裏突突直蹦的快了幾分,隱隱的感到一些不安,起了身才要往門口迎他幾步,卻瞧見他打懷裏掏出一份明黃色絹帛出來,隻不過絹帛之上並非龍紋而是鳳紋,她一瞧便知道這是皇後加蓋了鳳印的懿旨。
正要問一句怎麼回事,沈淩溪卻已經打開了手中的絹帛,孫貴妃見狀方領著一屋子的宮人跪了下去俯身聽旨。
沈淩溪哪裏還敢去看母親這會兒的神情,嗓音也不似平日裏那樣響亮,低著聲兒照著旨意念了出來:“衍慶宮貴妃孫氏,伏侍聖駕多年,卻恃寵生嬌不知自重身份,早年皇子教養於禦前,貴妃多番違背聖意前往看望,彼年本宮念及貴妃母子情深不予深究,而近年來卻更是變本加厲,挑唆定王殘害手足,教子無方實在有負皇上厚待,特此降為妃位,褫奪貴妃金印金綬,並去協理六宮之權,責令禁足三月,無詔不得出衍慶宮門半步。”
聽罷了這樣的旨意,宮裏麵跪著的宮人們哪個也不敢大聲喘氣,孫妃更是滿臉的難以置信,盯著沈淩溪看了好一會兒,卻見他一臉愧疚,心中對這份旨意更加篤定幾分,卻騰的站起身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沈淩溪一看她身形不穩,忙上前了兩步從旁攙扶住她,一邊兒把那道旨意交給底下宮人,打發她們出去。自顧自的攙扶著孫妃往東次間的軟榻上去,安置好了她才敢去瞧她臉上神情,那模樣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心有不甘,卻最終都化作了一抹狠辣在她眼底閃過。
不待沈淩溪說話,孫妃已經沉著聲質問他:“你隨扈秋闈,做了什麼好事。”她說著一頓,把沈淩溪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冷哼了一聲,“別說什麼這是皇後下的旨意,憑她也敢下這樣的旨意嗎?一句教子無方,顯然是你父皇要我代你受過,你還不從實道來!”
沈淩溪心裏十分清楚母親有多看重她的這個貴妃之位,她雖然嘴上從不服軟,妻妾之分更是不曾放在眼中,可在她心裏比誰都要在意名分,她堂堂孫氏女,已然下嫁為妾,當年民間有諺孫氏生女為後,她一朝被王皇後比下去,這麼多年來都心有不甘。守著這個貴妃位分這麼多年,卻從來沒有一刻放鬆過,隻盼著哪一天自己登基做了皇帝,親自尊她為太後,將來百年之後與父皇同葬同陵,才算是揚眉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