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哪有一點兒男人樣(1 / 1)

周易是過來人,他們這些小孩兒的把戲都是當年的他玩兒剩下的,都是男人,就跟女人最了解女人一樣,沒有比男人更了解男人的了,梁煒衡這小子,很明顯是對李宴爾有意思,不過應該是聽見了什麼關於李宴爾的什麼風言風語,沒猜錯的話就是關於他的,所以才不敢輕舉妄動,想借著這次機會,讓別人幫他問清楚,如果李宴爾沒有男朋友,那正好給了他機會,可倘若有的話,他沒親自問出口,也不尷尬,更不至於傷感情,這個年齡的半大小夥子,他覺得自己這麼做不會讓姑娘沒麵子,甚至在別人眼裏可能是體貼,可其實就是懦弱,男人麼,有什麼呀,是他自己談戀愛,又不是別人幫他談,這種事都要別人幫他問,哪有一點兒男人樣兒。

周易是看這個梁煒衡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不過也不至於把他當成威脅,他和梁煒衡之間壓根兒就沒有可比性,梁煒衡沒什麼可擔心的,他擔心的的是李宴爾,她才多大,還不曾真正踏足社會,看問題都隻會看表麵,看人也一樣,尤其是青春期,腦子一熱,很容易就對一個男生掏心掏肺,到時候人家玩兒膩了,看見更漂亮的了,比她更可人意的了,一拍屁股瀟瀟灑灑轉身就走,她呢,心收不回來,落在人家那兒了,天天被人捅刀子,傷的疼的都是她自己。

其實這些問題都是她該經曆的,可周易一樣兒也不想讓她經曆,她要哭要傷心要為一個人痛斷肝腸,那個人隻能是他,說他自私也好,怎麼都好,李宴爾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她十來歲上沒了爸,她媽一個女人帶著她們姐弟倆好一天賴一天的活著,這姑娘性子倔,她是親眼看著她爸沒的,那時候才多大,嚇都嚇傻了,葬禮的時候邊兒上的大人使勁兒拍她的背叫她哭,她就瞪個大眼睛看著她爸,眼睛都不眨,就是不知道哭,看的人都指著她說她爸養了個白眼兒狼,爹沒了,一滴淚都不知道掉,不知道怎麼生了這麼個怪胎。

旁人對她指指點點,罵她狼心狗肺,說她沒良心,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才經曆了喪親之痛,又被人這麼說,心裏怎麼可能沒留下陰影。

那些人都不知道,那是因為她們都沒看見,她在救護車上,抱著她爸,哭的氣都喘不上來,路上都不知道哭暈過幾次,在醫院裏,醫生給她爸下死亡通知書的時候,她當時就跪下了,可是沒法子,救不過來了,等下葬的時候眼淚都哭幹了,想哭也哭不出來。

她那個時候十一歲,周易二十三,她坐在院子裏看星星,半天都不說話,最後揉揉眼睛,啞著嗓子問他一句,“我不哭我爸會不會怪我不孝順?”

他心裏酸疼酸疼的,揉揉她的腦袋安慰,“不會,他知道你很愛他,不會怪你的。”

她低著頭,手指頭掰來掰去,還是哭不出來,“可是他們都說我不孝順,還說我是怪胎,自己的親爸爸死了都不知道哭,說我爸死了也不會瞑目。”

周易點了一支煙,陪她站著,他不是很會安慰人,除了陪她站著,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什麼也做不了。

風吹過了一陣又一陣,萬家燈火的最後一盞都滅了的時候,周易聽見她哽咽著說,“我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愛他。”

煙蒂落在地上,明晃晃的一點,慢慢熄滅。

周易忽然覺得自己心口就像被人用鏽了幾十年的鈍刀子一塊兒塊兒往下割肉似的,又疼又難受,可偏偏……他又能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能體會到的痛,連她的千分之一都不到,他處理其他任何事都遊刃有餘,可唯獨對裏宴爾束手無策,甚至連分擔她的悲傷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