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2)

除夕之夜京畿一帶突降風雪,祭天事宜天章命丞相6皓代行。宮中祭祀後依舊例宴宗親。這本是沐浴皇恩,顯示宗室和睦的時候。隻是大案壓頂,人皆自危,宮中布置得再吉慶,也難叫人歡欣。

天章和傅冉穿常服與宗親飲宴,他肚子還不太顯,傅冉又用障眼術稍加遮掩,便無人察覺到天章有孕。

開席之前,天章召了壽安王單獨說話。

齊仲暄事發之後,壽安王就稱病在府中閉門不出,天章幾次遣人探病。壽安王始終臥床,不見外客,也不出門。直到大節,他才進宮來見天章。

這會兒天章方才遠遠瞧著覺得還好,這會兒與他麵對麵坐著,頓覺壽安王比從前蒼老許多。

天章與他見了禮,才歎道:“叔祖竟是真病了。”

他此言一出,壽安王就老淚縱橫,淒涼道:“我在床上躺了月餘,一麵是身體有病,另一麵,是無顏麵聖。”

天章道:“叔祖不必說了。”

壽安王仍道:“梁王舊事才不過十年,沒想到又起風波。我原以為齊仲暄明理,才……”他一直對齊仲暄照顧頗多,往來密切。

天章怎會不知道他想說什麼,隻按住壽安王的手道:“叔祖的心我明白。是齊仲暄自己心術不正,辜負了長輩信任,才惹出這禍事。”

壽安王一直閉門不出,為的就是這個。他大風大浪的過來了,不想到老了老了,看走了眼,要因為一個小小的齊仲暄栽了跟頭,他的老臉沒處擱。案子一出,他幹脆閉門謝客,誰上門來做說客求人情都不理。

天章並無追究壽安王的意思。

他何苦為難老人。宗室凋敝如此,壽安王是僅存的幾位老人之一,與齊仲暄的意義大不相同。

有宮人端了酒過來。天章親自為壽安王斟滿了,琥珀色的瓊漿在金盞中微微蕩漾。

他想要的什麼,壽安王也應該清楚得很——他無非是想要人心安定。

“願今歲平順安穩,亦祝叔祖身體康健。”天章溫言道,與壽安王共飲一杯,又稍加安撫,把嫌隙排解開了。壽安王臉色比剛才亮了幾分,有了些光彩。

之後酒宴上,天章隻舉了舉杯,再沒飲酒。傅冉代他飲了幾杯。天章知道眾人心思並不在飲宴上,他點了幾個年輕子弟,有的讚了讚功課,勉勵幾句;又向幾位年紀大些的問了身體,還有之前與齊仲暄走得近的,他敲打一番,言語之中自有褒貶。

眾人想聽的就是這個,把天章態度摸清楚了,心裏有個底。不過總有個狂悖之徒,自以為地位超然,與旁人不同,又以為自己打的那點小算盤天章看不出來。這人就是齊修豫。

齊仲暄事發,齊修豫心中一味暗喜,幸災樂禍。他素來與齊仲暄不對付,見到天章對齊仲暄的案子大發雷霆,他隻覺正中下懷。

散席之後,齊修豫來單獨求天章說話,說有幾件事情要請天章示下。頭一件是代他的小舅子,求娶傅冉的一位侄女,請天章賜婚。

“傅氏家風清正,品性端方,實屬良配。”齊修豫說得一本正經。

傅冉剛換了身衣服過來就聽到這話,忍不住就嗬嗬哈哈笑了起來。

天章不耐煩和齊修豫說這些,見傅冉就如見救星,立刻把球踢給傅冉:“這是皇後家事,你問皇後吧。”

傅冉接過話頭道:“我認得叔叔家的芸君。她才十四歲,你小舅子多大?”

齊修豫道:“年後正好二十。”

傅冉一口回絕:“這成不了,年紀差得太多。芸君年齡尚幼,不甚相配。”

齊修豫隻道今年訂了婚,明年準備,到後年成婚,年紀正好。傅冉仍笑道:“我叔叔嬸嬸脾氣大,若是我擅做主張把他們愛女許配了,怕是要打到宮裏來。”

齊修豫沒聽出傅冉的話裏意思,隻道:“皇後說笑了。帝後指婚,何其榮耀,焉有不從之理?”

傅冉含笑不再言語。齊修豫還當他允了,隻有天章明白傅冉是什麼意思——他是不願再和齊修豫說話了。

齊修豫又問天章另一事。他家兒子一直喚小名,如今還沒大名,求天章改名。

天章雖不喜齊修豫,但稚子可愛,不忍駁之,就叫宮人研磨鋪紙。

先寫一個“璘”字。

“給他改名齊璘,吾家麒麟兒。”天章一落筆,齊修豫已喜不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