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紫鵑小心的看著黛玉,輕輕道:“姑娘。”看著紫鵑擔心的樣子,黛玉撲哧一笑,道:“做什麼,小心翼翼的,怕我吃了你。”紫鵑扶著她道:“姑娘若心裏悶,我陪姑娘去園子裏散散心,可好?”黛玉想了想,道:“走吧,過幾天就入秋了,園裏的景致又不同了,很該趁現在賞賞。”
主仆二人尋蔭覓柳,往園子深處走去。此時園裏烈日當空,樹蔭四合,青蛙在荷葉上歡快的叫著,見他們二人走來,忙跳入水中,濺起圈圈漣漪。紫鵑想著藕香榭建於水中,那山坡四周空曠,比別處涼快些,對黛玉道:“姑娘,我們去藕香榭看看,那裏地空水闊,又涼快又敞亮,豈不好?”黛玉知她想讓自己平靜一會,也就點頭同意。不想剛踏上竹橋,就聽後麵有人喊:“林姐姐怎麼過來?”回頭一看,可不是惜春正扶著小丫頭過來,黛玉笑道:“過來看看水,清風夾著水香撲麵吹來,讓我也舒心不少。”惜春笑道:“我也是最愛這一處景致,我們到山坡頂上去,那裏地勢高看的也遠。”又吩咐小丫頭道:“把今兒剛做的蓮子米糕拿幾塊來,再上點荷花茶配點子薄荷。”小丫頭忙去取了。
黛玉道:“我們就坐在山坡上才好,那亭子雖看的遠,卻拘束著沒了野味。”紫鵑忙吩咐小丫頭去鋪了墊子,又讓小丫頭點了驅蚊蟲的香,方扶黛玉過去坐下。惜春笑道:“這倒好,我們也是鄉村野姑了。”說著隨手掐了朵黃色的野花帶在頭上。黛玉歎道:“我們雖錦衣玉食,金奴銀婢的伺候著,反不如小門小戶人家自由。他們現在可以漫山遍野追蝴蝶采花草的,我們還得在這裏守這些勞什子規矩。”
惜春看看四周無人,笑道:“姐姐果然真性情,我也是這樣想的,看著富貴榮華、金尊玉貴的,下麵還不知多少子黑心呢。等我大了,必要跳出這屋子去,沒的讓他們汙了我。”黛玉笑道:“你要跳到哪兒去,早晚不是要嫁人的,不過從狼窩跳入虎穴罷了。”惜春正色道:“我才不聽他們擺布,大不了做姑子去,像妙玉那樣,也比被他們黑心子算計的強。”黛玉驚道:“你真想著做姑子不成,這樣的人家萬不允有這種事的,傷了府裏的體麵。”惜春淒然笑道:“我難道不知道的,看看二姐姐,被夫家欺負,不說給出頭卻說什麼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死活由二姐姐了。若我真有那一天,我寧願一頭碰死在牆上也不出這個門!”
黛玉忙捂住她的嘴,小聲道:“這些話和我說說就罷了,出去可別亂說,一絲兒也不能露出來。”惜春笑道:“這個我當然知道,要不連明天太陽都見不著了。倒是姐姐你,今天恐怕把太太徹底得罪了,以後日子可怎麼過?”黛玉怒道:“她討厭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不差這點子。你也不用擔心,橫豎我自有主意。”二人在山坡上聊到太陽西斜才回去。
且說,黛玉走後,賈母看著寶玉的樣子,心裏很是不放心,忙吩咐襲人麝月好好伺候著,有什麼事回自己知道。又對王夫人道:“這事就這樣定了,過些日子就好了,我們都出去,讓寶玉靜靜。”王夫人忙扶著賈母回去,鳳姐又吩咐廚房預備下湯水,細細囑咐了一陣子才去上房。
鳳姐在賈母那裏伺候了晚飯,方回去用飯。此時賈璉從外麵回來,進門就嚷餓的慌。鳳姐忙吩咐平兒擺飯,又服侍賈璉脫了外套,方小心道:“終究那邊還是定了寶姑娘。”賈璉隨口道:“定誰不一樣,林姑娘孤身一人在這兒,沒親沒故的,那邊太太哪能看的上。”鳳姐歎道:“寶玉成了親,我這管家也就到頭了。”賈璉一愣,思慮道:“那寶姑娘年輕,想來也不會在這些事上上心。”鳳姐冷哼道:“你別看寶姑娘平時藏愚守拙,一問搖頭三不知,實際心思深著呢。你想想,這些年來,上上下下誰不說她好,連那幾個姨娘都讚她是寬厚仁讓的,可見她收買人心的手段,也就你當她是個不諳事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