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聽見是賜婚北王府,忙帶瀟湘館裏的丫頭婆子烏壓壓跪了一地,給黛玉磕頭道:“恭喜姑娘,姑娘大喜。”黛玉笑道:“這是又要賞錢呢,每人加一個月的月錢,都快起來吧。”紫鵑又磕了頭,起身笑道:“姑娘還是這樣兒,以後也該收斂些,想來王府規矩比這裏還多些。”湘雲拍手笑道:“林姐姐,果真是你教出來的丫頭?說話口氣怎麼像寶姐姐。”紫鵑紅著臉笑道:“奴婢也是為姑娘,雲姑娘又打趣我。”說著出去收拾東西了。
晌午過後,史家打發婆子來接湘雲回去試嫁衣,湘雲依依不舍的走了。剛送走湘雲,就聽小丫頭回道:“寶二奶奶、三姑娘、四姑娘來了。”黛玉忙迎出去,笑道:“怎麼來的這樣齊全,像下了帖子似的。”寶釵笑道:“來看看未來的王妃啊。”黛玉羞道:“聽聽,這也是個當嫂子說出來的話,我不理你了。”寶釵笑道:“林妹妹攀了高枝,就不理我們這些姐妹了,真讓我們傷心。”黛玉心下不快,冷笑道:“我攀了誰了,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聖上之喻,哪有我一個女兒家的心思。倒是寶姐姐,沒成親前金玉良緣就滿府皆知,也不知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寶釵被她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煞是難看。探春忙圓場道:“林家書香傳世、鍾鼎之家,何需高攀誰?二嫂子也是娘娘諭旨,金玉之說也是圖個吉祥的意思。”
惜春見她左右都不得罪,心下不恥,拉著黛玉道:“林姐姐哪日成親,聽聖旨說是擇日,我們姐妹要好好親香親香呢。”黛玉笑道:“成了親就不能親香了。當時定親時是定的我及笄之日,現在還得看王府那邊的意思。”探春驚道:“那不是還剩三個月了,不知鏈二嫂子能張羅好嗎?”寶釵歎息道:“本來我也想盡盡心,但老太太嫌我不經事,隻能勞累鳳嫂子了。”探春心知為管家之事寶釵一直耿耿於懷,也不便答話。三人又說了些其他的,就回去了。
黛玉剛想休息一會兒,又聽小丫頭回道:“璉二奶奶來了。”黛玉歎息一聲,迎出去道:“二嫂子怎麼有空過來,紫鵑,上茶。”鳳姐忙道:“不用麻煩了,我也沒空喝茶。太太讓我過來問問,皇上賜下來的東西是要都當嫁妝的,讓我點點能裝幾箱子,我好預備。”黛玉心下冷笑,恐怕是想打這些東西的主意吧,遂不動聲色笑道:“這些東西都是宮裏記錄在檔的,我也不敢亂動,若是在這裏出了什麼差池連累到府裏就不好了。所以我想著得空兒照著單子先送到王府裏去,若再有什麼橫豎與這裏無礙了。”鳳姐暗歎黛玉是個聰明的,又想著太太的交代,笑道:“雖說如此,哪有沒有出嫁就先把嫁妝送過去的,少不得這府裏還得擔待幾天。”黛玉笑道:“璉嫂子怎麼也愚了,婚禮那天人多手雜,難免不出事端,大戶人家都是先把聘禮嫁妝送過去,那天不過幾個空箱子罷了。再說若嫁妝多的,難道大禮都開始了嫁妝還在門外不成?”鳳姐訕笑道:“這也有理,我先去回太太,回頭再來找你說話。”黛玉送至門口道:“二嫂子慢走。”
王嬤嬤瞧著賈府眾人如戲台子般粉墨登場,絡繹不絕,卻各懷鬼胎,遂端了杯紅棗茶,對黛玉道:“姑娘,如今已經挑明了,不能由著這府裏張羅。讓林管家過來,我們從林府出嫁才是正禮。”黛玉點點頭,思索了一下道:“明兒就讓林管家過來,不能給他們借口說都弄好了,反倒顯得我不盡人情。”王嬤嬤自去安排不提。
第二日,黛玉去上房請早安,對賈母說道:“老太太,昨日舅舅們都在,黛玉不敢插言。今兒有些話要同老太太、太太說清楚。”賈母見她神色莊重,似是那天在怡紅院的情形,忙道:“玉兒有話盡管說,有什麼事有我這老婆子給你做主。”刑王兩夫人也想著她以後是北靜王妃,忙道:“甥女兒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說,舅母自會疼你。”黛玉走到中間,恭恭敬敬磕了個頭道:“黛玉住在府上多年,多虧老太太、太太照顧,黛玉心感不安。若婚事再由府上操勞,更加黛玉罪過,還請老太太答應讓林家操持婚禮才是。”賈母大驚,若不從賈府出嫁,沒了體麵不說,賈府和北王府也遠了關係,再說林府也沒什麼人了,由他們張羅豈不委屈了黛玉。
王夫人也想出口反對,又想著她的身份,閉嘴看向賈母。賈母忙讓鳳姐將黛玉扶起來,摟著她道:“好孩子,可是誰給你委屈?隻管告訴我,我給你出氣。你是我嫡親的外孫女,以後這就是你娘家,誰也不敢說什麼。再說林家也沒什麼人了,我怎能讓你寒酸出嫁。”黛玉輕輕道:“林府雖然敗落,還有幾個義仆,足可以讓我出嫁了。”王夫人笑道:“甥女兒終究年輕,婚事哪能由下人張羅,沒有長輩出麵,豈不讓人笑話。”刑夫人也勸道:“可不是,我們雖不好,好歹也讓你風光出嫁。”黛玉淡淡道:“謝謝老太太、太太關心。婚事先父早已安排妥當,再說聖旨是宣水林兩家婚事,哪有讓別府操持的理兒,這樣王府豈不看輕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