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二月十二,老天開眼,難得是個豔陽天,更奇的是京城各處百花怒放、爭相吐蕊,滿城的百姓都嘖嘖稱奇,也為黛玉出嫁增添了不少喜氣。賈母一早就攜了邢夫人、王熙鳳、薛寶釵並探春姐妹來給黛玉送嫁,王夫人因身子不爽快在家靜養。黛玉在丫頭們服侍下穿上大紅的嫁衣,端坐在纏枝鏤空菱花鏡前。探春看著黛玉羨慕道:“好漂亮的嫁衣,這料子可從沒見過呢。”賈母一看那嫁衣,先是一驚,瞬間也就明白了,上前輕輕摸著歎道:“這是浣火錦,別說你們,即使太太們也沒見著的,現在花再多銀子也買不著的。”又似沉浸在回憶裏般喃喃道:“當年敏兒也是穿著這身嫁衣出嫁的,那時她才十四歲,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如今玉兒都到出嫁的年紀了,敏兒若能看見不知該多高興呢。”說著聲音已有顫音,眼神迷離,似掉入往日的回憶裏不願醒來。鳳姐見狀,恐惹黛玉傷心,忙上前輕輕安慰道:“老太太,今兒是妹妹大喜的日子,老太太也該高興才是,何苦提這不痛快的事呢,沒的惹妹妹傷心。”賈母回神,看黛玉亦有悲戚之色,忙笑道:“可不是呢,我真老糊塗了,今兒可是玉兒的好日子呢。瞧著這時辰也不早了,怎麼還不給玉兒梳頭。”
黛玉輕輕一笑,對著鏡子裏的賈母道:“母親先去,這些年一直是王嬤嬤陪著我,待我更如同親生女兒一樣,我沒什麼好回報的,今兒就讓王嬤嬤來梳頭吧,以後我就是嬤嬤的親女兒了。”賈母原想著讓邢夫人梳的,現見黛玉如此說,隻好附和著笑道:“可不是呢,這些年多虧她盡心盡力的伺候你,又是你奶媽,很該讓她梳的。”
王嬤嬤笑著上來走到黛玉身後,對著鏡子裏的花容月貌道:“今兒我就再托托大,好歹送姑娘風光出嫁,我也了了一樁心事。”說著從琴音手裏接過一隻雕著鳳凰展翅的白玉梳,沾著百子金桂炮製的桂花油,輕輕將黛玉的秀發理順。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再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王嬤嬤一邊仔細的梳頭,一邊輕聲的吟唱,看著鏡中仙子般的容顏,心裏輕輕念道:姑娘終於出嫁了,太太,你也該放心了。
這一梳就是半個時辰,最後終於將百鳥朝鳳如意髻梳好,又插了雙鳳紋鎏金銀釵,最後接過鳳冠給黛玉戴好,將兩邊的流蘇理順,果真是九天玄女下凡間,風流靈巧不忍看。賈母扶著鳳姐慢慢走近黛玉,恍若又看見賈敏出嫁的那日,佳人依舊粉麵含春、顧盼生輝,眼前已分不出是賈敏還是黛玉。
邢夫人圍著黛玉轉了一圈,滿意地笑道:“嬤嬤好手藝,林姑娘更是好姿色,我這麼大年紀了可再沒見過比林姑娘更漂亮的新娘子了。”賈母回神,笑道:“玉兒出來這個門子,可就是北靜王妃了。於林家來說,也算的光耀門楣的喜事,想我那女兒女婿,在天有靈也該含笑了。”賈母已是眼角含淚,一時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