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除夕夜陰謀又迭起(1 / 3)

除夕之夜,北靜王府雖是熱熱鬧鬧過年,但與王府隻隔兩條街的四皇子府上,卻黑洞洞不見半個人影。漆黑的大門嚴嚴緊閉,門前的石獅子亦被厚雪掩住,在夜色中隻留個黑乎乎的影子。隻有正門簷角處懸了兩盞紅紗八角宮燈,在凜冽的寒風中飄搖欲墜,更顯淒涼寥落,若不是正中黑木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四個燙金大字乃當今禦筆,任誰也看不出這竟是皇子的府邸。旭佑一身玄青長衣,腰纏同色玉帶,負手立於廊下。昏黃的宮燈照著他臉上忽明忽暗,隻見他眉頭緊皺,抬頭看著高牆外幾處閃耀的寒星,不知再想些什麼。寒風吹亂了他的發絲,頭頂的玉冠隻將鬢角束起,猛一看去,棱角分明的臉上竟有閃著悲涼的氣息。

“殿下,起風了!”一個五十多歲的青衣男子跛著腳不知何時立於旭佑身後,黝黑的膚色、平常的相貌,若不是出現在四皇子府中,看著也不過是個平常的老漢,隻有那炯炯有神的雙眼閃耀著餓狼一般的寒光。旭佑嘴角微勾,淡淡道:“是啊!起風了,風勢如潮,一個不慎,我這四皇子府可就土崩瓦解、隨風而逝了,再不會留下一絲塵土。”男子輕聲道:“今晚皇上在華清池設宴,你身為皇子,該去承歡膝下的。”旭佑冷笑道:“皇上兒子甚多,不缺奉承賠笑者,很不用我去錦上添花。”頓了頓,又自己嘲諷道:“嗬嗬,我還是高抬自己了,恐怕皇上不見我還更高興些,我連錦上添花都是多餘。”男子眼中一抹心痛飛快而逝,淡聲道:“不管怎麼說你都是他的皇子,這大年下的,就取個團圓之意。你一年之中也就今日能近身見見他。”旭佑狠狠抹了一把臉,聲音裏已略帶怒意:“見了又怎樣?那個人都不正眼看我一下,見與不見又有何分別?哼,如果是在宮外遇上,他恐怕都不知道我是他兒子。”身後的男子看著他憤恨的臉色,歎息一聲,輕輕搖了搖頭,又一瘸一拐的悄悄去了。

旭佑依舊站在寒風裏,任由冷風刀割般劃過臉頰,思緒又飄回了遙遠的過去:那時,他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母妃每日抱著他坐在陽光下等著那抹明黃色閃入,而皇上從來不會讓他們等太久,清楚記得皇上爽朗的笑聲:“佑兒,今天有沒有聽母妃的話啊?”“有!”自己總是甜甜的笑著,長開胳膊等著父皇有力的雙臂將他高高舉過頭頂,那高高在上的感覺讓自己從沒有過的滿足。母妃依舊溫柔淺笑:“皇上,你又慣著他。”父皇總是一手抱著他,一手攬著母妃柔弱的肩膀,笑道:“咱們的兒子就該嬌慣著,將來他是要俯瞰天下的。”整個後宮裏都能聽見棲鸞宮快樂的嬉笑……可是,從什麼時候起,父皇不再多看他一眼?隻依稀記得,沒多久,母妃薨了,沒有任何征兆的去世了,隻一夜之間,她便如同枝頭凋零的花瓣,再無任何生氣。自己隻記得母妃去世時穿著雪白的紗衣,靜靜躺在父皇造的水晶棺材裏,如同沉睡的仙子。然後父皇就下旨將母妃送去了皇陵,自此,就再也沒正眼看過他一眼,任由自己被皇兄皇弟欺負,連宮裏的太監都給他臉色看,卻從來不管不問。然後,在十二歲那年,有了自己的府邸,就更見不著那個明黃色的身影了……

高牆外傳來打梆的聲音,“咚——咚!咚!咚”,已經四更了。旭佑轉頭看向門口,整整四個時辰,宮裏沒有任何人來詢問四皇子為何不去赴宴。不知哪府上放了高高的煙火,照亮了原本陰沉的天空,旭佑抬頭看著夜空璀璨的焰火,燦爛的一瞬後一切又歸於平靜,輕輕道:“父皇,我不去赴年宴你也不在意吧,或者你根本不知道我沒有去,甚至已經忘記了還有我這個兒子!”旭佑緊緊握了握拳,喃喃道:“不過,沒關係!父皇,我會讓你記起我的,永遠記得還有我這個兒子!因為我要俯——看——天——下!”說到最後,旭佑已是咬牙切齒,原本漆黑的眸子閃過一抹陰狠,然後憤然甩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