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苦無計誰解帝王心(1 / 3)

衍慶宮裏,層層疊疊的帷幕低垂到地,遮擋著外麵刺骨的寒風,地上的爐火激烈的燃燒,卻驅不走皇上心底的寒意。明黃的長袍、張牙舞爪的飛龍,紫金鑲寶石的皇冠,每一件都昭示著天朝最高的皇權,但身穿黃袍之人,難得麵上帶著些許疲憊,連聲音都透著一股乏力:“右丞相啊,別站在那兒,過來坐!”皇上對殿中的老臣招了招手,又指著身旁的繡墩,示意右丞相蕭景坐下。蕭景猶豫了一下,方緩緩躬身道:“老臣謝皇上賜坐!”然後顫微微去繡墩上側身坐了。半響,皇上出口道:“大臣們都在腹誹朕反複無常、昏庸無道、無端猜忌,是嗎?”蕭景倏然一驚,忙顫著身子起來,躬身道:“臣等不敢妄猜聖意!”皇上擺了擺手,道:“都這時候了,你還說這些奉承之詞,咱們君臣還是說兩句實在話吧。坐下,別站著,你也這把年紀了。”右丞相這才緩緩又坐了回去。

皇上問道:“北王府如何了?”蕭景欠了欠身,答道:“一切如常!”皇上眉頭微皺,“一點動靜都沒有?”蕭景道:“沒有!隻收拾了家廟!”皇上淡淡道:“看來得再加把火!”殿內驀地死寂。

右丞相隻覺心底狠狠的一抽,漾出淡淡的疼痛,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默默掙紮片刻,蕭景方略帶沉抑道:“皇上,不能再給北王府加壓了。”皇上問:“怎麼說?”蕭景緩緩道:“皇上,再逼下去。若北府真有個好歹,朝堂勢力失衡,天下必將大亂啊!”皇上冷哼道:“若水溶真起了反心,朕第一個抄了他的王府。”蕭景離座,顫抖著腿跪地道:“北王府從來沒有反心,是皇上在逼著他反啊!老臣一想北王的處境,就日夜難眠,心如刀絞哪。”皇上臉一拉,不怒自威,冷聲道:“不過是將他下了獄,沒審沒打,難道他這點子還受不住?”蕭景見皇上說到這地步,不得不把掏心窩子的話也說出來了,“皇上,那是天牢死囚,裏麵的暗幕老臣不說皇上也知道個八九分,北王一個王爺哪能受的那般苦楚。若水溶真折損在天牢裏,皇上到時追悔莫及啊!皇上,請皇上三思!”說到後來,已是一片哀求之聲。半響,見皇帝不語,蕭景想了想,又沉聲道:“皇上,那是水拓的兒子!”

皇上驀地全身一震,水拓,那個替自己鎮守江山,又把長子賠進去的良友忠臣,這些年來自己從沒有一天忘記過。蕭景見皇上已有動搖,忙又道:“皇上細想,水溶即使知道當日老王爺之事,亦無任何動作。這不就說了他的忠心嗎?”皇上沉思了半日,方長歎道:“可是朕不能冒險!朕年紀大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撒手西去,到時滿朝文武個個居心叵測,明哲保身,堯兒身邊若無信任可用之人,又怎麼能治理好這偌大的江山。”蕭景磕頭道:“皇上,您天縱英明,燭照萬裏,為太子選了最佳的輔臣。水溶年紀雖輕,行事作為卻頗有其父之風,顧大局、識大體,為了天下的安定連父仇都可以放下,這滿朝文武可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皇上依舊憂慮道:“雖說當日朕為了天下安定方下了那般旨意,作為皇帝,朕對的起天下黎民,但對不起忠君為國的北王。無論如何,水溶是水拓的兒子,朕謀害了他父親也是事實,隻要他有任何不自在,太子又對他沒有防心,將來太子是壓不住他的。朕不能拿江山做賭。”蕭景勸道:“皇上,您這樣會寒了水溶的心。他為了抗旱可是把全北府都豁出去了,如今您卻如此待他,他即使現在沒有反心,也難保將來不會有歹意。”皇上輕輕扣著身前的禦案,沉思了半響,方道:“你起來吧,這副樣子有失國家體統。”蕭景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老臣明白皇上的苦心。為了給太子留個可用之人,不惜將北王高高捧起來,不到一年又把他狠狠打下去,這番磨礪,北王終身不忘。”想了想,又緩緩加了一句,“老臣相信北王爺也會明白的。”皇上身子微僵,繼而微微搖頭歎道:“他還年輕,就是你們這些老臣也沒經曆過這些,他又哪裏明白了。”蕭景道:“水溶入主內書房已大半年了,微臣冷眼瞧著,他雖年輕,行事卻頗有章法,紋絲不亂,更難得的是不驕不躁,沉的住氣,將來他必能輔佐太子成為一代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