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宋楷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
此時的歐洲,剛剛從中世紀前中期的戰亂之中走向相對和平,王權從對神權的依賴與合作,也開始慢慢走向對抗。
......
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還不到九歲,可是這個不安份的家夥已經開始對教會產生出了逆反心理。
他絕對不會想到,正因為這份叛逆,讓他在二十年後的卡諾薩城堡跪在冰雪地裏三三夜,乞求皇教大人的原諒。
這是一個神的利益高於一切,神的權力大於皇權的世界。
這是一個與“溥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是一個宗教狂熱蒙蔽著雙眼,需要靠“神的正義”建立法度的時代。
......
“為庸別忘了。”祁雪峰出言勸慰。“我們出來就是為了探索。走的地方越多,回去之後對大郎的幫助就越大。”
“他那張下至圓的海圖上,就越詳細。”
望著夜色中漆黑如墨的大海,一雙眸子射出狂熱的目光。
“大郎是對的,這下不單單是圓的,而且比我們想像中大得多。”
“隻要咱們的海圖帶回去,大宋就會張開視野真真正正的看一看這個下。”
“為庸想過嗎?那時會有更多的人,更多的海舟大艦,與我等一同遠航!”
“那時,我們就不會隻是沿著海岸線徐徐探索。我們可以深入內陸,可以了解更多的異族蠻眾,可以把海圖上沒有描繪的空白徹底填滿。”
“那將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
“又來了。”宋楷不禁苦笑搖頭。“怎麼拐來拐去,又拐回你那張海圖上來了?你就不能換一套辭來勸服我?”
祁雪峰淡淡一笑,隔著夜色真誠地看著宋楷。
“因為隻有這套辭管用。”
宋楷敗下陣來,頹然一歎:“好吧,確實管用。”
也看向墨黑的海麵,“誰能想到,我們從就奉為真理的聖人之言......原來是錯的。”
“誰又能想到,我們認為是下中心的大宋朝,在那張海圖上,原來隻占那麼的一點呢?”
“那家夥簡直就是上派下來禍害人的!”
“原本禍害的是賈子明和汝南王府,現在,他又要禍害聖人了......”
祁雪峰點頭,“下至圓!”
“等我們回到大宋,看那些腐儒爛學還如何鼓噪!”
......
“咦,怎麼又下是冤(圓)的?”一個操著半生不熟漢話的聲音,在二人身後突兀響起。
宋楷一皺眉,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拉韋,在大宋,偷聽別人話是相當無禮的舉動。”
身後黑暗中走來一個長布纏頭,卻身著漢服的大胡子....
習慣性的發出一聲鼻音,“咦~~~拉韋了想偷聽嘛...拉韋也睡不著嘛~~”
“拉韋也想出來吹吹風嘛....”
“那就停(聽)到了嘛。”
宋楷膩歪的翻著白眼兒,這個拉韋其實別的都還好,就是這一張碎嘴起來就沒完,實在讓人心煩。
“行了,行了!”
“沒偷聽就沒偷聽,趕緊回去睡覺!!”
“咦~~!”拉韋還是鼻孔發音。“當然沒偷聽的嘛...”
....
“也不能睡的嘛...”
....
“你沒事情就好的嘛,拉韋還有事情要的嘛。”
....
“那你就快!!”就宋楷這暴脾氣,真受不了這個磨嘰勁兒。
“不是和你的嘛...”
“要和祁上使的嘛...”
“你不要插嘴的嘛...”
......
“......”
宋楷決定不話了,不然這貨能跟你嘮叨到亮。
果然有效,宋楷一沉默,拉韋便失去了再張嘴的機會,轉向祁雪峰。
......
祁雪峰也是暗暗撓頭,實話,對這個拉韋的磨嘰勁兒,他也有點發怵。
硬著頭皮,擠出一絲笑容,“拉韋,有什麼話要?”
拉韋皺著眉頭,“剛剛你的話我都聽到了嘛。”
“下是冤(圓)的,不能的嘛!”
“魔鬼是要懲罰你的嘛....”
祁雪峰有點哭笑不得,這規矩還真多。
到了這片大陸,真主的話要聽,主的話要聽,連魔鬼的話......現在也要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