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史大鵬駕車奔馳在寬闊寂靜的馬路上,鞭炮聲被遠遠的甩在身後,歡樂的聲音越來越稀疏。這個時間沒有人在路上跑車,這是全家團圓的時刻,是全民沸騰的海洋。
慘白的車燈燈光射向遠方,發射出的光弧在最遠處圍攏,形成了一個幽深的隧道,而隧道的盡頭就是黑暗,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史大鵬看著眼前劃破黑暗的光,心像是跌落在冰窖一樣冰冷、無望。
昨天回到餘縣的家,是想回去找楊楊算賬的,馬上就過年了,但大哥還沒被放出來,她楊楊難道就那麼難求嗎?五年前可以跟馬大才睡覺,這求著她了,反而把自己當成聖女了,這是個居心不良的女人。史大鵬當時這樣給楊楊下的結論。可是當自己到家的時候,卻發現屋裏空蕩蕩的,沒有了楊楊的氣息,布滿灰塵的茶幾上留著楊楊寫的字條。她說,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房子隨意由史大鵬來處置。一張潔白的紙上,就寥寥的幾個字,沒有稱呼,也沒有任何禮節性的語言,更沒有什麼感情色彩,冰冷的像是這間沒有溫度的屋子。
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的生命裏沒有了楊楊該怎麼辦,從來沒想到過楊楊有一天會離開自己,不知到哪裏去。
我的生命裏不能沒有楊楊,她已然成為自己身體上的某一個部位,縱然對她有著萬般仇恨,也無法分割。
就在史大鵬要抓狂的時候,今天卻接到公安局一個朱姓的人打來的電話,通過電話才知道馬大才被抓了,而馬大才讓他轉達給自己的話,是什麼意思?
說楊楊要自殺。楊楊為什麼要自殺?她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五年來,她為什麼越來越陌生?難道她的心中有什麼秘密或者什麼苦衷?。
還說一切的過錯都在馬大才,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些年是自己錯怪了楊楊?五年了,我為什麼從來沒有認真傾聽過楊楊對這件事的表述。她似乎曾經說過是馬大才逼她的,可是我給過她辯解的機會嗎?我隻是把她當作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羞辱她、折磨她。難道這些年是我錯了嗎?
她的身上好像永遠都布滿了堅硬的刺,而我呢,好像時刻都在拿針去刺她的心。我們這是怎麼了?。我還在乎她,我離不開她,可是我為了自尊,卻無休止的傷害她,如果我真的愛她,這點自尊算的了什麼?
路越走越遠,夜越來越深,明天就是新的一年的開始了,可是我的生命裏將不再有楊楊這個女人。
史大鵬兩手抱著方向盤,眼睛裏一片迷茫,不知道該到哪裏去。
楊楊,這個曾經被自己當作樂趣來折磨的女人,這個被自己用來發泄內心極度陰暗的女人,你到底在哪裏?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又有誰來告訴我?如果是我錯了,我寧願用下半生來補償你,可是你究竟在哪裏?
劉國新坐在重症監護室外麵的排椅上,悔恨與絕望像磐石一樣重重的壓在心頭。早就應該發現馬玉玲的異常的,可是自己卻。不是粗心,也不是大意,是漠視,是漠視她的存在。是厭惡,是發自內心的反感。正是因為厭惡所以才會漠視,漠視她的痛苦,漠視她的哀愁。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會好好珍惜,我一定會好好的對待她,我會對她多些耐心、多些愛心,我會對她敞開自己的心扉,我要傾聽她的苦惱、傾聽她的怨言,我要好好的安撫她,我要細心的嗬護她。劉國新狠狠的抓撓著頭皮,心中慘然一片。
腦瘤,怎麼會?馬玉玲那麼精明的人怎麼會得腦瘤?可是千真萬確是真的。而且在腦部已經很長時間了。
平常頭會痛,為什麼不早點帶她來檢查?為什麼人都暈過去了,才來醫院?醫生責怪的眼神好像還在眼前。
應該早就發現的!張強的電話,馬玉玲一切怪異的行為,可是。我為什麼沒有想到生活是那麼殘酷,無論你歡樂還是痛苦,無論你得意忘形還是躊躇滿誌,死亡與病痛都時時刻刻呆在你的身側,你稍不留意,它就會隨時把你的親人給帶走!沒有人能逃脫,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