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翻身的機會在她每日的翹首期盼中姍姍到來。

由衛漢執導的《兩個我》劇組終於完成了前期籌備工作,正式駐紮投入拍攝期。接到通知的莫妮卡一早就提著行李到劇組下榻的酒店報道。下了的士進大門的時候,意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苗條身影正急匆匆地離開。

她怎麼也來了?莫妮卡望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心裏一沉,加緊腳步到532房間報到。

衛導和張秋蘭兩人正坐在裏麵聊天。莫妮卡輕叩三下門扉,清甜的嗓音配著恰到好處的得體笑容:“對不起,我遲到了。”

“莫妮卡!”衛導熱情地走過來擁抱了她。他的心情明顯很好,濃密的八字胡因為嘴唇的開合而一抖一抖,“我正和蘭姐談到你是個多麼難得的人才呢,可巧你就到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衛導難得誇獎我,怎麼能趁我不在場的時候偷偷說呢。”莫妮卡借故嬌嗔了一下,露出漂亮女人特有的撒嬌動作,開了個小玩笑。

“啊?那還要不要召集全體演職人員開個表彰座談大會啊?”

“隻要領導吩咐了,我這就去辦。”

“你啊,討巧賣乖。”衛漢哈哈笑著搖頭,把莫妮卡引薦給張秋蘭。“這是咱們劇組的國寶級演員,秋蘭姐。”

“秋蘭姐姐好。”莫妮卡行了個標準的90度鞠躬禮,聲音謙和有禮。她看過張秋蘭的戲,感情非常豐沛,情感拿捏到位,隨便一個不出彩的小角色,她都能賦予人物豐滿的性格和情緒,號稱國內的演藝常青樹。

張秋蘭矜持地點點頭,“嗯”了一聲,沒有過多客套。

“大家坐下聊吧,還有半個多小時到飯點了,我們吃完飯就舉行插香儀式,下午就可以正式開工了。”

莫妮卡剛想回答好,張秋蘭站了起來,“我想回去休整一下,今天8點起來趕飛機,有點累了。”

“也好,那秋蘭姐就先回房間去吧。吃飯的時候我打電話給你。”衛漢道。

張秋蘭點點頭,回首衝莫妮卡一頷首,款款走出了房間。

莫妮卡安靜地坐在藤椅上,目送張秋蘭離開。張秋蘭對她的態度怪怪的,似乎十分疏離。莫妮卡有些吃不準原因,也不想胡思亂想,準備等正式開拍後再探探虛實。

“莫妮卡,你是姓莫嗎?”衛漢給她沏了杯茶,親切地拉起家常。

莫妮卡站起來雙手接過茶杯。“是的,我的父親是華僑,母親是烏克蘭人。我的中文名隨父姓。”

“有中文名就好,不忘本。那我以後就叫你小莫吧。我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總覺得洋名叫不習慣。”衛漢六十歲上下,這個年紀當莫妮卡叔叔都綽綽有餘。據說他不拍戲的時候人非常親切隨和,一旦在戲裏,整個人如同變身黑化了一般,動不動就罵人。跟他合作過的演員都叫他“雙麵衛老”。

“您隨意,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莫妮卡的姿態放得很低,人與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決定著今後的關係走向,她希望在劇組能夠和導演好好相處,最好能培養出一點同誌情義。

“嗬嗬,你這小姑娘挺大方得體,也挺有本事的。居然能說得動千山那個老頑固。”衛漢趁著沒人,開始嘮些兩個人共同的秘密。他上下打量了莫妮卡一番,帶著讚賞的口氣,“不像有的年輕演員,扭扭捏捏妖妖嬈嬈,一看就心術不正。”五零年代出生的衛漢經曆過山上下鄉,當初是上的工農兵大學,學的專業是化學。後來機緣巧合進入到南京製片廠工作,才成就了現在的事業。他像所有那個年代出生的長輩一樣,濃眉大眼,渾身上下充滿了正氣,思想作風嚴謹,和一些靠潛規則演員打牙祭的導演有天淵之別。

莫妮卡很喜歡他。“衛導很像我家裏的爺爺。”

衛漢忍不住笑出聲,“你這是在嫌棄我老麼。”

“當然不,是覺得說話的語氣和方式很親切。”莫妮卡解釋。

“你也挺像我侄女的。不過她沒你聰明,也沒你有能力。她年紀和你差不多大,現在還是一團孩子氣,唉,都是被我們寵壞了。”衛漢在說起自己的侄女時表情很溫柔,雙眼發出亮光。莫妮卡有些羨慕,國外的家庭注重個體成長,孩子成年後鮮少有人還和父母成天膩在一起。像中國這樣幾代人經常聚在一起,全家都寵著小輩的情形,她基本上從來沒經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