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進行得很順利。接下來的幾天裏基本上都是張秋蘭和莫妮卡對戲,張秋蘭雖然為人冷淡,但是在戲裏絕對專業,一個表情不到位也會主動提出要求重來一遍。她和衛漢都屬於完美主義者,不僅對自身要求高,對群演和布景也極為挑剔。兩個人經常因為一個群演無意中看了一下鏡頭就要推翻重來。先前找的一大堆臨時演員基本上都被他們挑剔得走光了,現在還剩在劇組裏演群戲的,好多都是表演班的學生和一些十七八線,有多年表演經驗卻沒有出名的老演員。這樣嚴格的好處是整部劇的質量提高了,但壞處是經常拍著拍著就過了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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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卡發現張秋蘭在演戲之前總會凝神靜閉幾秒,再睜開眼,儼然已成了戲裏人。她的表演中,會有很多符合人物性格情緒的微表情出現,就是這些細微的動作和表情,讓張秋蘭的人物立體豐滿,人戲合一。

什麼樣的微表情對應什麼樣的情緒動作,這些心理學課本上都有。但是能把一整套體係龐大的微表情係統全部記下並且靈活運用在表演上,絕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很多老戲骨表演靠的是天賦,是對角色的感知力,而張秋蘭毫無疑問靠的是努力。她是用腦子一點一滴把那套微表情係統硬記了下來,對應著情節,化用在表演當中。用功能用到這個份上,稱她為藝術家一點都不為過。

莫妮卡沒戲的時候就坐在旁邊,默默看著張秋蘭做動作、表情,說台詞,把她的一顰一笑牢牢記在腦子裏,回房間後慢慢分析,這裏為什麼要單手握拳,那裏的眼珠又因為什麼朝右看。

這天吃完飯,她的戲份已經過了,照例來看秋蘭姐的戲份。這場是張秋蘭和青婆婆對戲,秋蘭姐正在念台詞。

“我生病的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要是讓秀秀那孩子知道,還……”

“莫妮卡滾出劇組!莫妮卡滾出劇組!”

“打擊黑幕!反對潛規則!”

“還演藝圈清白!請綠茶婊滾出!”

一陣高過一陣的吵雜口號聲浪襲來,將張秋蘭的聲音淹沒。副導演氣急敗壞的男中音也在空氣中回旋,“我說你們哪來的?都散開散開,不要影響我們拍戲。”

“不給個說法我們堅決不離開——”

“對,對。”

“就是,我們不走。”

聲音越來越喧囂嘈雜,張秋蘭停止念詞,抬眼望向衛導,表情有隱隱的怒火。“怎麼回事?還讓不讓人演戲了?”她一把扯掉頭上的破布頭巾,冷著臉走到休息區。

“陳樂華,怎麼回事,外麵怎麼這麼吵?”衛漢不看張秋蘭,他梗著脖子,聲如洪鍾。“你們是怎麼清的場?”

陳副導從院外小跑進來,臉上還有未擦盡的汗。“一群學生在外麵鬧,已經讓人去疏散了。”

“疏散?哼,那怎麼聲音越來越大都吵到這來了?”衛漢把煙蒂扔在地上,狠狠踩扁。他工作的時候一旦被打斷,情緒總是很差。

陳樂華正要解釋,一個扛著照相機的男人突然從院外衝了進來。“哢嚓哢嚓”,衝著片場亂拍。

“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陳樂華的安保工作沒做到位,放了無關人員進來,頓時也脾氣上頭。“不許拍,把相機給我。”

那個瘦高個男人一點不怕,竄到衛漢麵前抓緊機會飛快地問道:“衛導你好,我是每日八卦記者,聽說《兩個我》劇組在選女主角的時候,莫妮卡利用潛規則擠走了景怡,請問下這是真的嗎?”

衛漢臉色鐵青。

“可否請您複述下當時的場景。”狗仔記者不依不饒。

“我無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