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燈籠是個細致活兒,需經過片竹、削竹、編織、定型、上紙、寫字、上油等繁鎖的過程,每個過程都需要嚴謹的操作,隻有在燈籠腰身糊裱上一圈紅色皺紋紙的時候,燈籠才有了靈魂。細密的紋路襯上紅色,一份喜氣便驟然附到燈籠身上揮之不去。
父親認真對待每一個燈籠,從不糊弄別人,一絲不苟地編製著手中的燈籠,他虔誠地認為,每個燈籠都是有靈魂的,隻有認認真真地編製,每尺每寸都一絲不苟地完成,讓每根竹條都規規矩矩,恰到好處地排好隊,站好崗,靈魂才能在燈籠的身體裏呆得安穩。那些燈籠做好後,父親的手上便落滿傷疤,那都是讓鋒利的竹條劃傷的。
鄰居拴柱來求燈籠,拿來了半袋米。他撓著頭,不好意思地對父親說,因為領阿爸去治病,過年才回來,沒趕上定做燈籠。隻想來碰碰運氣,看父親有沒有多做出來的。我們知道,拴柱家境貧寒,而且家裏的老人病了很久,花了很多錢醫治,吃了很多的藥都不見效。
”我隻想把燈籠高高地掛起來,沒準那樣阿爸的病很快就會好了。“拴柱充滿期待地說,仿佛這燈籠真的成了救命良方。
父親剛開始猶豫了一下,但聽到拴柱這樣說,便斬釘截鐵地說:”有,正好多一個。“父親從裏屋拿出了—個又紅又大的燈籠遞給拴柱,”把這個拿回家掛上吧,希望它能靈驗,讓你阿爸的病早日好起來。“拴柱一個勁地道謝。父親還把他攆出家門,硬是把那半袋米原封不動地塞給了拴柱。父親心軟,看不得別人的苦。”你們家條件不好,這個就拿回去吧,這可是你們過年要吃的白米飯啊。那個燈籠算我送給你們的。“拴柱被父親感動著,堂堂一個五尺漢子,在父親麵前直抹眼淚。
那是所有燈籠中做得最好的一個,本來父親是要把它留給自己家掛的。可現在卻白白將它送人了。我在心裏和父親賭氣,嫌他把自己家的燈籠送給了別人。父親卻說,如果拴柱那個虔誠的願望可以成真,那麼我選這個最好的燈籠給他,自然就會更靈驗一些。
因為拴柱來得很晚,送給他燈籠後,父親已經沒有時間再重新做一個了,所以那年我家的燈籠杆上空空蕩蕩,院子裏也黑黝黝的,沒有一絲節日的喜慶氣氛。
不過那一年,我們家雖然沒有掛起燈籠,但左鄰右舍的院子裏都有高高掛起的燈籠。那些被賦予了靈魂的燈籠,仿佛格外地惦記著製造它們的人,爭著要把光亮照過來似的,把我家的院子照得透亮。人們不約而同地仰起了頭,看著那光閃閃的被賦予了生命喜氣的家夥,仿佛看到了光燦燦的豐收年景,看到了衣食無憂的將來,看到了一個個即將成真的美好願望……年三十的晚上,父親微微有些喝醉,看著那些在風中飄蕩的大紅的燈籠,不無驕傲地說,總算沒有瞎了這身手藝。
多年以後,我終於明白,父親在編製那些燈籠的時候,用善良做芯兒,用愛心當罩,把這盞燈籠高掛在自己的心中,溫暖和光亮就送給了別人。現在父親的這盞燈籠高掛在我的心裏,一生都不會熄滅。
告訴孩子善良,和其他所有的美德一樣,不會在送出之後就不再擁有,反而會令付出者的心靈更富足,更高貴。而送出去的善良,更不會流失,它們會像種子一樣,在人們的心底生根發芽,為世界帶來更多的芳香。
愛無所終一個南京的小學生熊捷,偶然交了一個筆友,是雲南省怒江州自貢市馬吉鄉的小學生餘麗芳。
兩個小學生在書信裏無話不談,親親昵昵,居然一起走過了七年,從稚氣未脫的小孩,一起變成了含苞待放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