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仍在繼續,趙琛卻獨自走上凱撒酒店的頂層天台,疏忽的侍應生大概沒有想到,在商業奇才,福布斯榜上最年輕的富豪得主厲明昊和C城首富之女趙琦舉行訂婚宴的當晚,會有人到這兒來,所以趙琛輕易的推開了天台的門,握著香檳已經被她潑灑幹淨的空蕩蕩的高腳杯。
趙琛踉蹌的走向天台邊緣,寂靜的天台裏隻剩她的高跟鞋踏出的淩亂而又沉重的腳步,以及被她的紅色晚禮服籠在裙中的風聲。終於,她停止邁步,任由身體無力的搭在邊緣的護欄上,想要放聲哭泣的欲.望被她的深呼吸給硬生生的阻止,隻留下喉頭細碎的叫人可憐的啜泣。夜幕下妖嬈閃爍的霓虹燈照映出趙琛的麵容,已經被淚水暈花的濃厚的眼妝已叫人看不出那雙眼睛裏的靈動和神彩,甚至歲月都還沒來得及,疲憊就已經在她的眼角鑿刻出難看的紋路,而她的嘴角也隻拉出一個絕望的弧度,不再有笑容。
在夜晚的燈光下顯現出的一切實在是叫人驚心,因為這原本該是一個很美的女人,美到曾經隻用她的一個微笑,就能讓人匍匐在地,對其頂禮膜拜,是什麼改變了當初,讓她變成此刻的模樣?
是啊,這一切都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趙琛望著手中的高腳杯,露出一個自嘲的笑,過去的影像如同在折射在玻璃杯上的燈光,在她腦海中一一閃過——那時她才十八歲,對學習的厭倦,來自單親家庭的自卑,以及日益膨脹的虛榮,和對上流社會的渴望,使得她不斷用各種可惡的話語,和不惜用斷絕母女關係來傷害、威脅一直以來同她相依為命的母親,以到她所謂成為人上人的目的,踏入娛樂圈,成為一個明星。
於是,在母親悲哀和消瘦的抗拒的背影中,趙琛放棄了她的學業,跟隨當初發現她的那名星探,來到了諾亞娛樂公司,而後在結束了一天訓練班的練習,卻被驟雨困在了公司的雨夜,遇見了她老板的好友,那時雖然剛從國外歸來,卻被人給予高度評價,頻頻出現在經濟雜誌期刊封麵的天之驕子,厲明昊。
之後的發展自然而然,趙琛上了厲明昊要送她回家的車,逐漸迷失在後者溫柔的微笑和深情的眼神中——有了厲明昊的這層關係,同時感謝上帝賜給趙琛的好嗓子,和她天生的舞台掌控力,在這個實力數一數二的娛樂公司,諾亞的力捧下,趙琛作為歌手出道,一炮而紅,從最佳新人到最佳歌手,從國內甚至到國外,各種獎項拿到手軟,演唱會場場爆滿,短短三年,就取得了別人似乎一輩子都無法完成的成就,然而不止音樂,之後電影的涉獵,也讓趙琛取得了相當漂亮的成績,而在諾亞的保駕護航下,沒有任何緋聞能阻擋趙琛一步步走向神壇的道路,但就是在趙琛二十四歲的這一年,這位一直在神壇中接受眾人頂禮膜拜的女神形象轟然倒塌。
先是假唱和抄襲的新聞摧毀了趙琛的音樂事業,再而,吸毒、濫交和包養的醜聞讓她深陷泥潭,當然,這些炒作得轟轟烈烈卻並沒有真憑實據,隻憑幾個無法提供真實身份的所謂知情者的爆料,和捕風捉影的話語並不會將趙琛打擊得一蹶不振,隻是在最後,趙琛的裸.照,以及畫麵十分清晰,連是PS的借口都顯得無力的性.愛視.頻飛速的在網絡上傳播開來,轟動全城的豔.照.門,這才是給予趙琛的致命一擊。
在那之後,爬得多高,摔得久有多慘的趙琛就徹底的成為了過街老鼠,在這個捧高踩低的娛樂圈裏,似乎人人都能對她隨意嘲笑詆毀,而過去那些空穴來風的吸毒、濫交的傳聞也慢慢的變成了真實。但就在突然的某一天,趙琛的醜聞以及豔.照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取而代之的則是趙琛是C城首富私生女的傳聞愈演愈烈。
趙琛撫了撫她被晚風吹亂的長發,垂下眼瞼,她人生的大起大落都因為厲明昊這個人,是他幫助她完成了站在樂壇最頂峰的夢想,也是他那晚突如其來的分手,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使得她一步步的跌落。
趙琛想起當初她歇斯底裏質問厲明昊為何變心的模樣,在恍惚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可笑。愛情本來就無法永久,更何況那麼多年的相處,當初的愛戀和激情早已褪卻,隻怪當時的自己太天真,而厲明昊當初對她也已經做到最好,哪怕在外也沒有任何捧場做戲,真正的彼此專一,但愛自己,更是人之常情。
趙琛也常常在想,如果她沒有聽見那場談話,如果她不知道自己可能是趙毅陽的女兒,如果她隻是在知道挽回不了厲明昊後,大醉幾場再發發酒瘋,慢慢等到傷痛平靜,如果她不知道即將與厲明昊訂婚的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後被嫉妒和不甘折磨得逐漸瘋狂,如果她不是天真對於二十多年來對她從來不聞不問的父親抱有幻想和濡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