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春桃有意要帶著丫丫在宅子裏逛一圈兒的緣故,兩人走的慢又遠。抄手遊廊後麵是一圈兒的涓涓水流,水流的上方是一麵頂了朱紅色的紅瓦的女牆。遊廊直穿女牆,就瞧見了個很大的園子,大片的花海,精致的八角亭,長虹掛天的雙層樓。
看的丫丫目瞪口呆,這裏是把外頭的山搬進來了麼?隻是一個宅子,住的地方而已,要看山水風景,梨州城外的山脈高大著哩。難道這就是人少地多的好處?
“表小姐,逛了有一會兒了,不若先回去吧。夫人還沒給你指園子呢,到時候得好一陣忙活。”正覺著腳走的有些酸累了,一邊兒的春桃就開口了。
想想也是,丫丫點點頭就不看了,聽著身後的春桃指路,快些到雲真表姨的屋子。
“你啊,貪玩兒在院子裏逛去了吧!”雲真瞧見丫丫那副累的腦門兒上掛了汗珠子的模樣。伸手把人拉到自己的身邊,要拿帕子給丫丫擦汗。
“表姨,春桃說,我隻逛了一小半哩,園子可真大。”丫丫行了禮,這才挨著雲真表姨坐了,很是新奇的說道。
“以後有的時候慢慢逛,來來,先坐著喝口茶。看看表姨給你挑的人喜不喜歡。”雲真示意一旁的丫鬟上茶,然後指著一邊站著的一群丫鬟說道。
丫丫這才發覺屋子的一側還站著五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也不喝茶了,看向表姨問道:
“表姨,她們是?”
雲真摸摸丫丫的頭頂笑著解釋道:
“你得一個人住一個院子呢,隻春桃一個人伺候著肯定不夠。這些丫鬟都是我看著好的,站在頭邊兒的這個叫春杏,合著春桃一起做的你大丫鬟。後麵的三個也是伺候屋子裏的。院子裏已經給你支了一個婆子和幾個粗使的丫鬟過去了。”
丫丫嘴角抽搐了下,她要這麼多人做什麼?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難道還要帶出去溜溜?
“表姨,丫丫不能和你住一塊兒麼?”她其實很不費地兒的,隻要間屋子就好。表姨這般的安排,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兒可不比祖母身邊兒,丫丫現在可是表小姐了。表姨還恨不得你是嫡親的小姐呢!”雲真的一句話,丫丫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身上數道目光射向自己的後腦勺,突然覺著熱了起來。
之後雲真表姨又七裏扒拉的吩咐了一堆事情下去。大意無外乎置頭麵置衣衫置鞋子置常用的物什,丫丫聽得很想說,不若把自己也給重新置辦了吧……
暈乎乎的領著一群人回去,丫丫惶惶然的,她為啥會有一種被養豬的感覺?養好了就拉出去——賣了。
於是乎,丫丫從原本憂心家裏建新宅子,漸漸的到憂心自己……
憂著憂著就趴在雕花圓腳單柱桌上睡著了。今兒太累了,她是真沒心思再去看自己要住的院子是什麼模樣了。至於那些花朵兒似的帶回來的丫鬟,該幹啥就幹啥去唄。
玉蘭院口那一片高大的廣玉蘭樹在月光下舒展著枝葉,隱藏其間的拳頭大小的花骨朵兒也耷拉了下來,合著新到的主人,一夜好眠。
吸吸鼻子,感覺有點兒涼。翻個身,想把細棉布褥子卷一卷,往常早上,再這般一卷的渾身上下都會裹在軟軟的被子裏,一會兒就暖和了。
她卷,卷,再卷。最終無力的放棄,為啥今兒的被子蹭起來挺滑溜的就是卷著不貼在身上呢?風一兜,剛攢的點兒熱氣又沒了。
迷迷糊糊的睜眼,就瞧見一個人影飄了過來。外頭似乎有些亮了,怎麼娘親還沒放雞出來喂食?
“外頭下雨了嗎?”丫丫下意識的問道。
“表小姐的耳朵真靈呢,外頭可不下著小雨。表小姐要起了麼?”一個有點兒耳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迷蒙著眼點點頭,原來是下雨了啊,怪不得娘親不放雞出來了。丫丫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就伸手在床頭的地方摸來摸去,平日裏衣裳解了都是放在床頭的。
隻是手感不錯,涼涼的又滑滑的,但是衣裳去哪裏了?扭頭看過去,入目都是一片水紅色撒花錦被,抬頭往上看去,是海棠雕花紫檀的柱子,掛著的是緋色帳幃。
頓時一個激靈的終於醒了,猛地扭頭,帳子外麵站著的不是春桃是誰?
瞧見表小姐終於看向自己了,春桃微微一笑,道:
“表小姐要起了麼?”
“什麼時辰了?”丫丫慌慌張張的從床上爬起來,這個什麼破床這麼高,找個鞋子都找不到。她今兒還要去給表姨行禮啊,行禮行禮,完蛋了。
“已經辰時一刻了,表小姐,這時候老爺夫人已經在用早飯了。”春桃見丫丫慌慌張張的樣子,也知道她在焦急什麼,溫聲說道。一早就夫人就打發人過來說是讓表小姐多睡會兒,不用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