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回到故鄉。
我曾經在故鄉的縣城工作過,聽說兩位當年的老領導退下來了,趁晚上的閑暇時間去拜訪。
他們都曾經任過副縣長,當年都是縣裏炙手可熱的人物。沒想到退休後兩位的狀況卻截然不同。其中一位在職的時候分管經濟,沒有什麼特長和愛好,連養鳥釣魚也不喜歡,退休後不是抱怨過河拆橋的小人,就是抱怨人走茶涼的炎涼。看著眼前唉聲歎氣的他,我無法相信,他就是印象裏那個生機勃勃的老領導,感覺他的人生似乎已經到了終點了。
另一位副縣長則不然。在職的時候這位縣長分管文教工作,這使他有機會收集了很多當地的文史資料。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日積月累積累起來的資料,讓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漸漸成為家鄉文史方麵的研究專家,幾篇研究文章都在史學界產生了很大的反響。
我的故鄉是曾子的故裏,他潛心研究曾子的生平著述。我去拜訪他,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現在退休了,終於有時間靜下心來做研究了。原來在職的時候,根本沒有時間,耽誤了多少事情啊!他給我看他已經完成了一半的長篇曆史小說《曾子傳》,隻見他紅光滿麵,神采奕奕,眼睛裏依然充滿了那種逼人的銳氣,他的人生似乎才剛剛開始。
兩個人截然不同的境況使我聯想到一個人生的命題:人生的長度和寬度。
站在一個縣的角度說,他們兩個人的人生長度都已經達到了人生的至高點了。他們做到了縣官的位置上,在一個縣裏,能夠做到這個位置的人可謂鳳毛麟角。但是,這僅僅是指人生的長度而言,沒有涉及人生的寬度。
什麼是人生的寬度?比如那位愛好文史的副縣長,因為愛好而產生了興趣,既而進行了研究,直至成了這個方麵的專家,這就是人生的寬度。讀書、釣魚、養花、收藏、音樂和書畫等,都是生命寬度的範疇。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人生的長度是終生的事業,寬度隻是生命的點綴,是對長度的有限補充。但是,也有很多人,那些原來隻是業餘的愛好,卻把他們的人生裝扮成一幅美麗的風景畫。比如蘇東坡,他雖然位至高官,但是,千百年來人們所熟知的卻是他的詩詞和書畫,而這僅僅是他當年的業餘愛好罷了。比如餘秋雨,他是戲劇學院的院長,是大學教授,是研究戲劇史的專家,但是,人們所熟知的卻是他的業餘愛好——散文隨筆,他在散文隨筆方麵的成就使他成為當代卓有成就的散文大家。
讓自己的長度更長,這當然是一個人終其一生的目標和理想。但隻有長度沒有寬度,生命將會過早地枯萎和凋落。人生有長度也應該有寬度,這樣的人生才是真正美滿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