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山頂那掩映在綠蔭下的豪宅,洛初見將車開到最大馬力,這是淡性子的她從未做過也未想過這輩子還會有的如此壯舉,可見此時的她確實有極度緊要之事。
其實今天本來不會出門,是繼母硬勉強她去參加一個算不上有多重要的開幕剪彩儀式。對於一向深居簡出,低調淡然的洛家大小姐,諸如此類須高調出場的活動,她參加的次數屈指可數,以往除非至關重要的家族大盛會,不得不出席,她才會露個臉。然今天這個新酒店開幕,是她父親病倒前花大手筆為她設計籌建的,算是送給她作為十八歲成人禮的生日禮物。她這個接收者不可能連個開幕儀式都不去參加,繼母如是說。
初見內心嘲諷,雖然自己是接收者,可送與者又沒問過她是否願意接受。自從母親去世後,頭一次讓事業忙碌的父親大人記住了她的生日,可謂受寵若驚呐!十八歲就格外重要些嗎?應該是的吧!普通家裏的孩子,十八歲意味著可以脫離父母束縛,自由做主,外出闖蕩,而對於她這樣豪門裏的大小姐,就意味著可以作為家族牟利的工具,用聯姻的方式聯接一個對家族今後發展有利的豪門望族。當初父親母親便是如此,而自己也毫無選擇,必須沿著她們的路走下去,這是一條不歸路,可從小錦衣玉食享受過來了,這一步,隻不過是回報而已,所以說“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幸好自己遇見了淩楚文,嗬!一個和自己一樣萬分厭惡豪門世家卻又擺脫不了,掙紮不掉的可憐人。想起這個溫雅淡然,笑容溫暖的男子,初見嘴角逸出一絲略不可查的笑。
這時,手機想起,來不及看顯示屏,初見就匆匆接聽。“蘭姨,我就快到了,父親怎麼樣了?”語氣急速,語音微顫。剪彩剛剛結束,蘭姨就打來電話,說父親快不行了,醫生已經無力回天,交代速召親人見最後一麵。蘭姨追隨母親多年,是母親生前最信任的人,也是自己現在最信任的人,所以初見不疑有他。
其實還是怕見此時的父親的,年少的她經曆了太多平凡人家女孩子一輩子可能也遇不上的事情,母親無故病逝,溫和爽朗的父親突然轉性,脾氣暴躁,陰晴不定,對她不聞不問,然後繼母進門,帶著一個自稱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據說過去的人生中,這個所謂的妹妹從未享受過父愛,仗著這一點,霸占著她的父親,並且每天似故意要在她麵前上演父女情深的戲碼,父親貫她寵她,似在彌補空缺的遺憾。而她自己則從被捧在掌心的寶貝,變成無人問津的路邊雜草。無奈接受這些難以接受的事實,從此,她沉默冷淡,對周圍漠不關心,而她的父親,對她來說也僅僅隻是個代名詞。
原本以為經曆這些以後,對父親隻剩恨意,可聽到蘭姨的話,初見還是毫不猶豫跑到停車場,開車,狂奔。年前,這個年富力強,身強體壯的中年男人,毫無預兆的病倒了,並且是病來如山倒般的沉重,這一病,他就再也沒有下過床,可是卻仍不放下手上工作,竟把病房當成了辦公室,家人好說歹說把他勸到這依山而建的別墅靜養,他可好,索性把他的團隊也帶到了別墅,這哪裏是靜養,分明是不要命的變相折騰。初見深知父親的倔脾氣,和主治醫生詳談過後,決定還是勸說一番,可勸說的話才出口,就被趕出了門,初見自嘲,自己多管閑事了。
電話那頭回應的不是忠仆蘭姨,而是嗲聲嗲氣的女子聲音:“楚文,這些天委屈你了,要不是你的賣力演出,那高傲的洛初見怎麼會被你迷惑了而渾然不自知呢!”
“哪裏,是我應該做的。”溫潤而沉穩的聲音緩緩答道,不帶一絲情感。
聽到這個讓人沉醉的熟悉聲音,初見抓方向盤的手狠狠一滯,嘴巴大張,就差沒有驚呼,杏目圓睜,黑曜石般的眼珠似要掙脫出眼眶,這樣驚愕的表情良久未能恢複正常狀態,身體僵直,維持著一個手握方向盤稍稍前傾的姿勢。這是極度震驚導致的全身應激反應,身體自由度完全下降。
電話那頭似覺得這樣的打擊對初見還遠遠不夠,稍稍停頓又傳來更為驚悚的對話。